与此同时,杨红樱和她的同行J.K.罗琳一样,开启了一个争议世界。“错把油滑、媚俗、搞笑当成了幽默”,是“非文学的畅销,而不是文学的畅销”,儿童文学主流批评界对杨红樱给予了几乎可算是尖锐而苛刻的评价。“事实上,在职业的出版人看来,如果作品不具备内在的特质,即使花十倍以上的推广力量,也不可能获得畅销;即使内容尚可的作品,在推广上不惜血本可让其畅销三五月,但绝不可能像杨红樱作品那样,畅销三五年甚至整个2000年代。”浙江少年儿童出版社副社长郑重认为,断言杨红樱的畅销仅是“商业化的畅销”这种说法是站不住脚的。
郑重表示,以前他并没有过多留意关于杨红樱作品的批判,因为我们国内文学艺术界的舆论环境常犯的毛病就是“枪打出头鸟”,但是,当后来听到了他熟悉的一些严肃评论家也对杨红樱的作品提出了质疑和批评,不得不促使他从深层次上对杨红樱现象以及中国当代的儿童文学状况进行了观察和反思。
郑重的感受并非一个个案。更多的学者和出版人都在深思,为什么在严肃的儿童文学评论体系指导下,作家们并没有写出很受欢迎的作品?而能让亿万小读者疯狂着迷的作品却恰恰受到主流评论界的批判?这其中深层的原因仅只能轻描淡写地归结为市场推广因素吗?在此背景下,由北京师范大学中国儿童文学研究中心、明天出版社、接力出版社主办,英国哈珀・柯林斯出版集团、作家出版社协办的“多维视野中的杨红樱”学术论坛近日在京举行。
北京师范大学中国儿童文学研究中心主任王泉根教授引用了本报报道的一个小细节作为开场白,他提到,前不久在江西南昌举行的全国少儿图书交易会上,一位民营书店经理说:“杨红樱三年不写书,我们卖什么?”一语哗然。“杨红樱究竟靠什么掀起了一场新世纪中国原创儿童文学的风暴?靠什么拉动了中国少儿出版业的杠杆?”王泉根认为,儿童文学的具体接受对象实际上是包括了从3至6岁的学龄前的幼儿到16、17岁的“准青年”。长期以来,我国儿童文学原创服务中学生年龄段的少年文学与服务于幼儿园小朋友的幼儿文学,作家队伍强大,作品产品质量可喜可观,但服务小学生年龄段的童年文学,则是势单力薄,佳作寥寥,直到以杨红樱为代表的童年文学创作的异军突起。“幼儿文学的‘度’和少年文学的‘度’比较容易把握,但小学生年龄段孩子的特点决定了童年文学写作的难度:深了不行,浅了更不行;完全是虚构幻想,不靠谱;完全是现实生活的投影,又不易理解。”而杨红樱是一位深谙不同年龄段读者阅读能力和审美水平并据此选择创作题材和语言风格的作家。在她的几大系列中,校园小说系列是针对小学高年级(5~6年级)的读者创作的,而马小跳则是针对小学2~4年级读者创作的,《笑猫日记》作为童话题材读者年龄段则稍宽一点,但还基于小学阅读的范围。
全球最大的英语读物出版集团之一的哈珀・柯林斯集团购走了“淘气包马小跳”系列和“笑猫日记”系列的多种语言版权,全球出版发行。该集团中国市场发展部总经理周爱兰认为,“杨红樱作品所反映出的中国儿童生活现实与心理现实,能够打破东西方的文化障碍。书中表现出的张扬的孩子天性、舒展的童心童趣、成人世界与儿童世界之间的隔膜能打动全世界的儿童”。尽管如此,为什么杨红樱作品此前不为文学评论界所接受呢?
郑重认为,批评界一般是拿西方儿童文学界公认的经典的、大师级的作品来对比杨红樱的作品,得出结论大致是:其作品文学味淡,文学表达不够深刻、细腻,作品缺乏审美高度和永恒性,人物性格卡通化,故事结构“图像化”,其作品的阅读“通俗化”,缺乏文学阅读应有的深度和难度。“但是,面对与终端童年阅读现实情况的巨大反差,我们是否需要重新考量原有的评价体系?这些评价标准又是否坚守了‘儿童本位’的价值观?”郑重认为,评论界犯了“成人式”的误读。评价一部儿童文学作品,应该尝试建立“儿童文学、儿童教育学、儿童心理学”三位一体的评价体系。“只要一部儿童文学作品,在某一个维度上优秀,都可称之为优秀的儿童文学。郑重表示,杨红樱的作品之所以畅销不衰,是因为其在这三个维度上都较为优秀,尤其是在儿童教育和儿童心理两个维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