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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虚无

2008-10-29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徐坤 我有话说

《离开的猫》,沙玑著,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年7月第一版,20.00元

你没法不被她文字的绮丽、妖娆给雷倒。你即使不能够被温暖所照亮,也会被温暖的余烬

给烘烤――这就是沙玑和她的猫,一只在路上踟蹰而行的马路精灵,凛冽,轻盈,挟带着穿透世相的簌簌寒气,浪迹天涯。偶然也会倦,静寂蜷缩,黯然舔舐隐秘的疼痛。

如果不是少年强说愁的话,那还能说什么?只能说,生命就是一袭华丽的袍,上面爬满虱子――永远是张爱玲这句话,最地道。

一个横空出世的小女子,完全不知她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勒口上寥寥数语的作者简介,说明不了任何真相:“沙玑,70年代生人,从小学习绘画、雕塑、设计,自称常在现实生活中找不到北。”《离开的猫》是其第一部长篇小说。看她设立的每一章小标题,让人以为进入《牡丹亭》的幻境――“裂变,重逢,梦断,一命,双城,深寒,惊蛰”――都是能够让人凛然一惊的场景。

从古典的气质场面里出来,沙玑的知识结构,更靠后,是普鲁斯特,杰克・凯鲁亚克,波特莱尔,叶芝,兰波,卡夫卡,普希金,金斯堡,以及鲁迅和杨炼。中西方现代派的大集合,纷繁密集的意象,如群星,整体铺排,浓得化不开。每一个字节里,还有音乐的旋律,赋格的曲调,无限上升的回旋。那是源于对文字的敏感,以及对音律的细腻触摸谙熟至极才能锻造。

《远走》一折,开宗明义,用了杰克・凯鲁亚克语:我还年轻,我渴望上路。――“在路上”,是年少时的轻狂,永久的梦幻,绕不开的弦歌。“马路”这名年轻的猫,为了上路,于是选择了离开。因为年轻嘛!闷得慌。年轻,就可以挟带梦境出游,简单,清丽,遇山翻山,遇水过桥,遇异性谈恋爱,兴之所至,随遇而安,只为一个目的:充实体验。不像老猫,心思那么烦琐,对现实一定要采取批判,而且还必须主义,如夏目漱石《我是猫》;也不必极尽反讽刻薄,看谁不顺眼,就时刻拿出小说来敲打他两句,如冰心“我们太太客厅里”的猫。像马路这种青春期的猫,无论“挥霍赘肉”、“炸开关节”、“诅咒下等酒吧”,还是“突然离开书脊槽”、“吹大麻卷烟”,一切淘气都显得可爱,一切失误都有天然豁免权。

当然,事情也许并不那么简单。与最初出发时的目的相反,走着走着,性质就变了!在路上,对于马路来说,逐渐演变为一种信仰。一旦有了信仰,内心便积聚了力量,于是乎马路便眉头紧蹙,脑门险些挤出了个“王”字,以酷似于老虎的王牌形象,做哲学和宗教思索状。心灵流离失所,爱情遍体鳞伤,孤高骄傲的马路,“脆弱而敏感的小宇宙很容易被一个不着轨迹的细小流萤点亮并引发”,“骨子里那些时而闪现的傲慢”,使它“下意识地与这些或挣扎或妥协于物质生活最底层的民众保持精神上的落差,却总是诧异于那些频繁浮现在这一类人脸上的幸福而闲适的笑容”。可敬!可叹!清高总是清高者的通行证,卑俗才是卑俗者的座右铭。面对诱人的妙鲜包、罐头、还有牛奶饼干,还是犬儒主义来得实惠些。像哎呀小姐和古琴先生,都先期做了榜样。

可是这个单纯而痴情的马路同志,依旧不肯同流合污,还千山万水,默默而执拗地走着,寻找。沙玑劝马路:“人类有他们自己的想法,有一种爱叫自虐,有一种虐待叫宽容,而你只是一只猫。”“一对男女会因为一只猫离弃或者结合吗?这个世界会因为一部小说而堕落或升华么?不会。猫变成了儿子都不会。”是的,也许不会。但是,我们仍旧宁愿跟沙玑和马路一起,孤注一掷,出走,上路,告别虚无,寻找灵魂的驻所,“天地为炉,造化为工,如此锻我为铜”,一招一式里追索实践自己的艺术哲学和人生梦想。在路上,不只是过程;在路上,更是一种目的,是彼岸和终极。愿天下所有的猫和人都摆脱此在的囚禁与牢笼,与沙玑和凯鲁亚克一起上路,泅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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