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从台湾到内地
影片讲述的是如何面对遗憾和失败的故事。音乐少年阿嘉在大都市台北遭遇到了挫败,卷起所有家什回到家乡恒春,仰赖其继父民意代表的身份,顶替老邮差茂伯,做起了投信的工作。他擅自拆开一个本该退回日本的邮包,里面装着一张年轻女孩的照片,和一个日本老师写给这位女孩的七封情书。他们本已约好一同搭船前往日本,但他最终没有带上她。在船上他给她写了七封情书。死后,情书被他的女儿发现,寄到台湾。“海角七号”即是年轻女孩友子的地址,但因年代久远,老地名早已不再,也无人知晓。同时,一个日本疗伤歌手要来恒春举办演唱会,需要一支暖场乐队。恒春每年的海洋音乐季从来没有邀请当地音乐人演出过。阿嘉的继父为了抚慰“儿子”,让他重新振作,一定要在当地找出“人才”来组织一支乐队。
影片一开始的构思就是一部常规意义的音乐电影。一群年轻人组乐团,其间发生了不愉快、摩擦、分歧,最后表演完成,也滋生了几段恋情。那其实也是一部“完整”的电影,也是成立的。但是导演魏德圣认为,这样处理的话则缺少特色鲜明的当地文化,在其他任何地方都可以拍。因此又选择了“日侨遣返”的背景、“情书”的事件,以增加故事的厚度。
说实话,《海角七号》故事并不新鲜,走的是商业片的路子。之所以受到如此热捧,其中一个原因应该归功于影片中的人物设计上。我们不难发现,《海角七号》里的人物,都是失意的人。劳马原本是“霹雳小组”的一员,整天不着家,而且经常有生命危险,妻子(他口中的“鲁凯公主”)因而离家出走,他“心情坏”,执行任务时,伤了脊椎,出院后回家乡当了一名安分守己的交警,还一直期待着妻子能够回家。茂伯弹了整整五十年的月琴,虽然被报章奉为“国宝”,而在流行音乐盛行的时代,很少有人愿意停下来聆听这么古老的乐器。到处点头哈腰的米酒推销员马拉桑,每天面对歧视仍拼命继续着自己的工作。喜欢上老板娘却只能远远爱慕的修车房伙计水蛙。一个同样叫友子的日本女人,也只是过气的模特,被留在台湾监督暖场乐队的排练。这些人凑在一块就是一队哀兵,似乎预告了这件事成不了,那一晚的表演必然会出状况。阿嘉问友子:“你真的期待我们这些破铜烂铁?可是我过了15年,还不是一样失败。可是我并不差。”那一刻,阿嘉的话,正是今日很多台湾人的心声,磕磕绊绊许多年,在整个大历史中,仍然是尴尬的位置。
该片导演魏德圣曾经做过台湾大导演杨德昌的《麻将》的副导演,对于角色肌理的把握还是很有层次的。片中人物众多,要如何让每个人物鲜明可爱,每个人物的信息如何在主线的走动中,透露出来,如何透露,都是见功力的。茂伯是里边很抢戏的一位。其中一场戏,茂伯发现阿嘉竟然把早该投出去的信都堆在一个大纸箱里,顿时大发雷霆,阿嘉的继父出现了,他作为一个调停者,一边听着茂伯在抱怨:“我不是放在家里当神主牌。”一边说服阿嘉,让茂伯加入乐团,以便平息“失职”事件。观众会觉得很生活,很有趣,而戏的转折也显得不那么突兀了。
导演绕开台湾的其他地方,选择了恒春作为影片的拍摄地点。恒春是一个混杂着原住民、客家人、本省人、外省人、本地人、观光客的地方,很多场景、情绪都是现成的。所以他也安排了很多充满“冲突”的剧情元素。比如民意代表对着水蛙大喊,“要把恒春放火烧掉,然后把所有年轻人叫回家乡,重新再造。自己做老板,别出外做别人的伙计”。在另一个场景中,他坐在饭店的阳台上,看着大海,道出一句:“这里的海这么漂亮,我们却看不到,这是为什么。”“因为有钱人连海都买去了,我们还看什么?”在这里,现实层面又透过“浪漫”的表面,呈现在我们的眼前,我们也可以从中一窥导演宏大叙事的野心。
值得一提的是,在影片中参与演出的大部分是音乐人。其中包括来自日本的中孝介,还在片中自弹自唱了一曲,也是影片的亮点之一。
所以说《海角七号》很时髦,但也很古典。它五味杂陈,充满着人间的味道和小人物的辛酸。而滋味种种都被统一在最后一场戏里,“野玫瑰”的歌声再度响起(这首曲子在影片开始时由茂伯哼出,在影片中间由茂伯的月琴弹出),由演出时中、日文交替的演唱,幻化入一片令人心碎的童音,年轻时的友子,站在海边等待着她的恋人,年老的友子,发现了阿嘉偷放在板凳上的旧情书。无须多言,一切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