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刚毕业,生性害羞又不善言辞的我,正不知所措,想找个理由挂电话,对方已经跟我聊上了。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说了好长一段时间。不记得在电话里跟她说了些什么,感觉就是很轻松、很自在、很高兴。
那是1973年的夏天,第
到港的第二天,我们被安排到虎豹别墅拍照,一大堆男记者群中夹着两位年轻漂亮的女记者,一位叫李小珍,另一位就是汪曼玲,他们的年龄比我大不了多少,汪曼玲小小的个儿,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可爱又美丽。那些粗黑高大的男记者们常常拿她们开玩笑,她小圆脸上浮现着小酒涡,一点也不介意。因为有前一晚的交谈,见了她特别有亲切感。这一次的香港五日游,我感觉所有香港记者都对我很友善,临别很是依依不舍。但是让我留下最深刻印象的就是这名女记者。
《窗外》在香港的票房记录是65万元港币,当时是相当卖座的台湾文艺爱情片,我也因此而一夜成名。
回到台湾拍了刘家昌导演的《云飘飘》,票房新台币400万,也破了票房纪录,从此我就忙得不可开交,也不记得什么香港女记者了。
1978年,港台组织一个团体到泰国义演,那一次声势浩大,有成龙、徐枫、秦汉、秦祥林、林伊娃。汪曼玲是随团记者,一路上说说笑笑很是开心。有一天我们整团到芭堤雅海滩玩,我里面穿着红色比基尼,外面套着大红衬衫配大红短裤,只因为怕她拍照不肯脱下衬衫和短裤,我穿着衣服骑水上电单车,上空中汽球,一个人被吊在高高的天空上一点也不怕。那时候胆子真大。记得成龙由汽球上掉了下来,大家很紧张,因为他不会游泳,很多人抢着去救他。我自以为是游泳健将,也准备脱了衬衫跟着去凑热闹。我跟阿汪说:“我要脱衬衫了,你不要拍我啊!”阿汪穿着小短裤,手里拿着小照相机,小胖手指着我:“只要你脱,我就一定拍。”我只好作罢。
回到台湾又继续我昏天黑地的拍戏生涯,那时候台湾电影圈黑社会当道。1984年导演林岭东找我来港拍《君子好逑》,我就乘机接拍香港电影。从此就结束了台湾的电影事业。来到香港之后,在许多的记者招待会、电影开镜典礼、杀青酒,都会见到她,在记者行业多年,她变得更精灵更洗练更实际,几乎成了记者头儿,印象里大多数有记者在的场合,她总是站在最中间的位置,也经常负责发问。还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却变得更成熟,更锐利,透过近视眼镜的玻璃镜片,就像是两颗小探照灯似的到处扫射,若它停留在你的身上,你应该高兴,那表示你有价值。她也从不掩饰她那实际的一面,表里合一正是她可爱之处。我是个很保护自己的人,很难交到知心朋友,尤其是记者,但是我喜欢她的真而爽。在这段香港拍片的日子,我们成了朋友,闲时经常相约吃饭聊天,有时她也到我的小公寓,一聊就是半夜。
1992年《东方不败》上演以后,我的片酬很高,片约不断。一心想着爱惜羽毛,选好戏接。她比较识时务,她说以我38岁高龄,赚多少是多少,赚够了就可以上岸。于是我听她劝告,那年就赚进了数千万上岸金。那两年非常辛苦,部部都是古装武侠片,戴假发,拉高眉眼,穿上一层层的古装戏服,打打杀杀,夏天热得要命,冬天冷得要死。她帮着我接戏、推戏、排期,两人忙得不亦乐乎,最后终于上岸了。我们俩的缘分也上了岸。
14年没跟她坐在一起,再次见到她,她愈加沉稳干练了。在明报周刊的汪曼玲访谈录,看到许多她访问的人物,几乎每一个人都能凸显出自己的个性,很喜欢看她写刘晓庆,相信也只有她有这本事,让刘说出自己出入监狱的心理过程,以及在人生中大起大跌的感想,和在监狱里悟出的道理。她写出了刘家昌的随性、任性和蛮不在乎。刘家昌也没把她当外人看。她在凌波、金汉互道长短的言谈间,写出他们鹣鲽情深的一面,她也道出沈殿霞和女儿郑欣宜动人的母女情。
她谦虚地说:“我只不过是把他们所说的话写出来罢了。”我想她必定是把谈话内容先消化了之后再组织起来呈献给读者,文章平实易读。读者仿佛是在分享着朋友的生活点滴,和对人生的体验。能做到这点也是多年来记者生涯所累积的功力。
2008年6月,“喂!青霞,肯不肯接受我的访问?”
“阿汪!写了这么多年你还写我啊?让我来写写你吧!”
“那好!月底交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