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确实是一台问题转换机,各种各样的问题始终存在,人类一直忙着做的事情就是把一个问题转换为另一个问题。问题转换机一旦运行到系统崩溃之际,立刻可以开启新程序,把永恒的问题重新转换为当下面对的现实。
先有恐龙还是先有蛋
记得小时候看科幻小说,常常出现一种会飞的恐龙――翼手龙,后来查看资料,才发现其生存在侏罗纪晚期到白垩纪,而且似乎只是恐龙的近亲,倒很有可能是蝙蝠和鸟类的先祖。不过,在自然课本上,还学到过一种古生物,叫始祖鸟,当时很肯定地说在达尔文的进化树上就是最原始的鸟类,因为它不仅有翅膀,而且有羽毛。近些年来随着化石的新发现以及先进技术手段的运用,恐龙和鸟类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扑朔迷离。《科学》杂志4月份刊登的一项哈佛大学的报告表明,鸟类从霸王龙进化而来获得了分子级的证明;6月份播出的一个记录片《恐龙复活》则报道了美国蒙大拿州立大学的古生物研究小组,他们正在通过“基因逆向工程”开启现代鸟类胚胎中沉寂了的遗传密码,从而实现复活恐龙的尝试。
骨骼、羽毛等形态上的相似不再是孤证,肌肉胶原蛋白分子的“研究结果和之前基于骨架相似性的推测不谋而合”,而通过病毒制造的基因突变竟能让小鸡长出恐龙的尾巴。看来翼手龙和始祖鸟只是一种命名,并未真正描绘出恐龙与鸟类复杂的关系。非专业人士,不仅完全搞不清史前的秘密,甚至对已有的事实都难以用言语解说明了。恐龙是鸟类的祖先大概是学术界的共识,然而不谈这个也罢。近来出现的一则新闻让“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哲学命题发生了有趣的转化,倒是件值得一提的趣事。线索恰好隐藏在这个共识之中,据美国生活科学网报道,两名加拿大古生物学家表示,他们通过对一个罕见的恐龙巢穴化石的研究,揭开了谜底。因为在恐龙进化成鸟类之前,就开始筑巢产蛋,所以“蛋比鸡更早出现,食肉恐龙产下这些蛋后,鸡才进化出来”。
《泰晤士报》也曾组织过关于这个问题的讨论。基因学专家认为,“动物个体在出生之后,其体内的遗传物质是不会发生变化的。一定是先有蛋中遗传物质的基因突变,才有鸡这个物种出现的可能。”哲学家的回答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说是袋鼠生下的蛋,结果蛋里孵出的却是鸵鸟,那么这枚蛋一定是鸵鸟产的,而不是袋鼠产的。”农场主则说,“第一只鸡出生前,肯定是先有鸡蛋。当然,那些鸡蛋的样子可能和现在的蛋不一样。”人确实是一台问题转换机,各种各样的问题始终存在,人类一直忙着做的事情就是把一个问题转换为另一个问题。对于某个特定的自我,在他的认知世界中,既可能先出现鸡,也可能先出现蛋,倘使我们把这个自我扩大为整体的自我,在人类的认知世界中,问题便可以转换为第一个人视角中的世界秩序。
看来语言哲学问题一点不比史前进化史简单。时间湮灭了的证据,得靠逻辑找寻回来。从能指角度看,鸡蛋乃至鸭蛋,都是在鸡被命名之后出现。以人为观察者,究竟是先命名了鸡还是先命名了蛋,也许是个偶然的现象。而无论鸡还是蛋的所指,都先于人类而存在,实际上人们关心的是一个先天的时间秩序,可以称之为上帝的逻辑。鸡与蛋孰先孰后的问题便可以转换为宇宙的起源或是创世纪。我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这些被视为永恒的问题,确实可以成为各种转换的终点。问题转换机一旦运行到系统崩溃之际,立刻可以开启新程序,把永恒的问题重新转换为当下面对的现实。
制造问题,转换问题,在转换中混乱世界又迷失自我。“本来无一物”是否一定比“时时勤拂拭”高明,历史告诉我们,先有人再有佛,但先有上帝还是先有人呢?我是我,从来处来,到去处去。我是妈妈的孩子,从父母来,向死亡去。世界是否完美并不取决于将多少未知变为已知,而是解决掉多少问题,至少对于普通人来说。现实问题关乎人的欲望与能力,终极问题则关乎人的思想与信念。无论问题转换成什么形态,只要牢牢记住,所有问题都源自人本身。先有人才会有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及其解释,追溯不可知是人的特权也是人的悲哀,因为只有人才有未知。未知不是事实,而是惟一的针对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