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情”有没有分量?若从日常的角度来看当然是没有的,情意、情绪之类,不过存于心中抽象的感知而已,充其量这
“闲情”是个大而化之的概念,皆因不同人所发的“闲情”也迥然相异,文人谈论“闲情”则无边风月,自然学家谈“闲情”则生趣盎然,那么作为诸多学科中最厚重的哲学学者谈论“闲情”,该是怎样一种立意?或许,我们在周国平《闲情的分量》一书可获得答案。《闲情的分量》分为“宋人弦歌”“读元曲随想”以及“圣人与闲人”三个部分,其中有“选”,有“品”,亦有“文”。选,是选取了宋词与元曲中的若干具有代表性的篇章。历代词选,基本是文人为之,自然多以文辞的华丽为取舍标准,这虽增加了可读性,但“收之东隅,失之桑榆”,难免会遗漏某些文字平实却内容深远、发人深思的佳作。周国平选文则以哲学学人的视角,更加着眼于作品的内涵,收录内容使人眼前一新,弥补了很多经典词选的遗珠之憾。品,是从哲学思想体系出发,在更深广厚重之层面,对一些名篇进行全新的解读。比如徐再思的名曲《[双调]蟾宫曲・春情》:“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余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之子何之。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周国平的品语只有一句:“相思是一篇冗长的腹稿,发表出来往往很短,幽会佳期一晃而过。”虽只一句,既点破了作者与读者之间的那层窗户纸,又收笔于将明未明之际,引人走入无尽的想象空间。“文”是本书的重头,在“圣人与闲人”一节中,周国平延续了一贯为人称道的优美文笔,以高屋建瓴之势,对自己心中的孔子、韩愈、苏轼、袁宏道、玄奘等人加以描摹,既不乏趣味性,又以哲学的冷眼,着力还原了历史人物的真实情感。若以书喻人,则可说“选”是筋骨,“品”为血脉,“文”是神髓。若再加一例,即是融汇中西的气度。周国平上世纪60年代毕业于北大哲学系,此后几十年淫浸其中,此书内容虽写中国文化,但行文之间常会看到一些西方哲人的思想影迹,甚至还专门有个题目叫作“阮籍与尼采”,在“文学―哲学”之外,又提供了“东方―西方”的比较视角。
《闲情的分量》,书如其名,内中没有大段的注释与译文,也没有反复的考证与训诂,它只是一本以哲学眼光打量“闲情”的书。“闲”是一种态度,如周国平书中所言,是“对生命本体的热爱和对精神自由的追求”,哲学则是一种追问本质、不断反思的知识体系,两者存在的交集是都少了一丝急功近利的烟火气。老杜诗云:“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或许只有如此不拘于功利之心,才能真正“偶得”个中三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