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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就是巴黎

2009-03-04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罗敏(《第一财经日报》文化编辑、记者) 我有话说

《风雅生活论》,[法]巴尔扎克著,许玉婷译,江苏人民出版社2008年12月第一版

读完《流动的盛宴》([美]海明威著,汤永宽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8年

12月第一版)最直接的感受,是目前所居之处非我所宜。不是么,一个码字为生的人,该有市声喧嚣在他脚下;该有举步所及的氤氲河畔、阳光弥散的树林和随时可拐进去的门;贫穷的邻居、暧昧的都市夜晚和一杯杯威士忌;该有失落的笑声、穿不透的春季和永远友善的朋友。啊,这是巴黎,海明威的巴黎!

“假如你有幸年轻时在巴黎生活过,那么你此后一生中不论去到哪里她都与你同在,因为巴黎是一席流动的盛宴。”写出如此文字的海明威,留恋的恐怕不仅仅是巴黎此地,也是他的青春与爱情――1921年至1926年,海明威以驻地记者身份寓居巴黎,此时他新婚燕尔,尚未成名,日子清苦,却甘之若饴。然后,按海明威的说法,遇上了有钱人,另一段故事开始了。

借着文字回到那里是在30余年后:在丁香园咖啡馆的平台上,在莎士比亚图书公司的门口,肚子还饿着,思想也清晰着,而庞德,菲茨杰拉德,等等,也在这座城市共享着同样的街景与空气。他甚至没有为回忆添加什么,清洁本就是他对文字的态度;甚至这态度也可溯源至在巴黎的时光。那时的感悟,用30余年后的笔写出来,还是那么让人伤痛。

一个人为何会恋恋不舍那些奋斗中困窘的光阴,即便在他成名获利后?那时他尚未被生活收买,未被权力同化,他的贫穷就像一件护衣,盖在因饥饿而清醒、因酒水而兴奋的躯体上,让他无条件地忠于自己的思想。在巴黎,文人与城市的关系疏离而亲切,这种半流浪的生活多半会让人想起一个流行词“波希米亚”――其中究竟有怎样的力量?

《流行的波希米亚》(玛丽・格拉克著,罗靓译,安徽教育出版社2009年1月第一版)面对的巴黎比海明威生活的巴黎更早。19世纪的巴黎,是许多后来者深深着迷的巴黎――新商店和咖啡厅兴起,轻歌剧弥漫,艺术家流浪――数十年后,它的拱廊街和诗人波德莱尔深深打动了本雅明,被后者称为“19世纪的首都”。

从杜米埃的插画《巴黎波希米亚人》到普契尼歌剧《波希米亚》再到乔纳森・拉辛1996年为百老汇创作的《房客》,历史神化了波希米亚。但“波希米亚”一词,并不流行于19世纪的巴黎。“都市流浪者”、“颓废主义者”、“青年法国人”,等等,他们这样称呼自己。作为一种反抗力量,波希米亚与现代商业社会共存,但玛丽・格拉克认为他们不归属哪个特定的阶层,实际上,从社会底层到中心,每个阶层都有波希米亚蔓延。

当商业文明营造出巴黎迤逦的街景,拱廊街为高级商品打开销路,有一批人,在日益敌对的社会中苦苦找寻自己的位置,反讽,正是他们借以反抗的力量。在玛丽看来,反讽的波希米亚,渗透在私人生活领域,将直接影响风俗习惯和个人幸福,它是一种更加多元化、更悲剧性的力量,可能在日常生活中具有英雄的革命性力量。

不过且慢,很可能,在阶层分明的19世纪,更多人在追求风雅――波希米亚与社会风尚,两者极具张力,却影响了不同的人。巴尔扎克的《风雅生活论》里没有艺术家的位置――作为人的三个等级中的第二等级,“思想者”过“艺术家生活”,基本与风雅生活无缘,“要时髦,就必须不劳动而享受休息;也就是说,应该中个四合彩,是百万富翁的儿子或亲王,捞个闲差或兼差。”

借风流人士布吕梅尔之口给出的许多关于风雅的定义,有趣而有益,可以从中一窥19世纪巴黎社会的风尚,看当时的风雅人士如何为选衣戴帽挖空心思,又如何因为一处细节的不善毁了整体评价,又如何讲究室内装潢的风格,如何严肃对待仪态、步伐等问题。在风雅生活的范畴内,整个社会按照巴尔扎克引用的一句格言严格行进:“一个人的灵魂,可从他持手杖的方式看出来。”

当然,严格说来,《风雅生活论》只能算篇论文,因为这一鸿篇巨制,巴尔扎克并没有最终完成。如今的中文版整合了《步态论》与《现代兴奋剂论》――巴尔扎克认为他对步态的开创性研究应该彪炳史册,而对五种导致现代社会发生“不可估量的”变化的“兴奋剂”的研究,也是读来兴味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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