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商务的几个出版标志
在中国现代出版史上,出版社标志的使用最为专一的要算上海的(老)中华书局,而变动最多的要属上海(老)商务印书馆。商务印书馆
其创办之初使用的标志,目前已很难见到,就笔者所见其最早者,为《商务书馆英华新字典》1909年第十版封底所用之图案,其为明清青花瓷器中常见的中国传统纹饰缠枝纹,它有点像一种清代赏瓶中的式样,纹饰取对称构图方式,虽不活泼,但中规中矩,很有观赏性。该书序言的写作年代为光绪30年,叙者李佳白,从序言中可以知道,商务印书馆出版这部新英汉字典是为了应当时学校学习英语之需要。五六年间这部字典连出十版,也算是外语词典出版史上罕见的现象。这枚缠枝纹标志图案,应该说属于上海商务印书馆早期使用的标志之一,前次我写最早出版标志一文时,采用《民国版本知见录》中关于上海商务印书馆最早使用的标志为青龙图案,看来应该更正,其图案整体并非青龙,1911年初版《原文阿狄生文报捃华(附汉文释义)》封底使用的就是这个标志,图案十分清晰,整个标志图案像一个盾牌,中心图案是一条盘起的龙,龙设计的比较复杂。清代不崇尚简洁,所以体现在这个图案和前一个图案中的文化特点,就是用复杂来渲染氛围,它的上方顺时针依次是商务印书馆中文,下方逆时针排列的是商务印书馆英文,全部图案所用的装饰纹饰与缠枝纹纹饰有着很大的不同,它明显吸收了西方传统纹饰的要素,并把它和中国龙结合在一起。由于加入了出版者字号,它已经接近现在的商业标志设计形式了。
不过从现存的清末老商务版图书来看,商务印书馆早期很有可能没有统一的出版标识。上海商务印书馆在初创时期及其此后的一段时间里,其出版标志的使用并没有统一,原因可能很简单,使用商业标志,在中国清末民初还属于新鲜事物,处于摸索阶段。
除了上述两种现在已很罕见的标志之外,1911年前后上海商务印书馆还使用了一种很有中国传统特色的标志图案,那是个太阳纹瓦当图形,一共四个字“翻印必究”。字体十分古朴,《增广英文法教科书》初版封底正中用的就是这个标志。这部教科书民国以后再版了好几次。
上海商务印书馆不仅使用出版标志尚在摸索,就是在图形设计上,也在摸索。一个证据是,1913年第三版的《英华会话合璧》,此书1911年初版,封底正中使用的标志,是核心为龙的那个盾牌图案的改良,清朝退出了历史舞台,作为一个政权,它的结束很简单,可是对于一个出版机构,尤其像上海商务印书馆这样的出版机构,它诞生于清朝,具有清朝文化的特点,又有新文化要素,它早期的标志图案中传统的要素多了点,时代突变,可能其还没能完全适应过来,但又必须适应,于是我们就看到了这样一个改良的出版标志,盾牌还是那个盾牌,纹饰略有一些改动,但大体没变,核心却被一个类似于金文的“商”字取代。这是一个失败的设计(改良),一个图案中出现了两个“商”字,显得有点重复。这个过渡时期的标志,很少被人注意。此后老商务可能也觉得这样的改良不妥,权宜之后,推出另一个篆文圆形文字标志,图案没有任何装饰性的纹饰,只有自右向左排列的篆文商务印书馆出版七个大字。1925年第九版《泰西五十名人传》封底用的就是这个,该书初版于1915年。
辛亥革命的后几年中,有一种观点认为,商务的那枚著名的倒三角形标志就诞生了,其实是没有见到更多老商务标志所贸然下的结论而已。实际上是辛亥革命后的几年中,这个著名标志还没有诞生,但是老商务一直都在摸索,一直都在通过变更设计图案来追求拥有一个形象简洁、含义明确的标志。这一时期有两个大致相似,但又有所不同的标志被使用在老商务之出版物中。它有一种复古的味道,又有一种求新的情致。这两个图案主体仍采用中国传统的缠枝纹,但比老商务早期那种要简洁明朗得多,核心部分使用英文CP,具有很强的商标美术字效果。应该引起注意的是,这个CP英文字在老商务出版标志史上起了承上启下的重要作用,它后来成为老商务著名标志的主装饰图形。当然要找到后来那个倒三角形图案的构思,还要经过摸索的,1921年四版《麦皋莱约翰生行述译注》,该书1918年初版,其封底使用的是一朵五瓣梅花,核心CP,五瓣梅花上从顶部向右顺时针排列着商务印书馆五个大字。英文CP,不是简单的排列,而是C字包着P字,到了这里,距离将CP设计成既有英文含义,又有中文“印”字意绪的图形,就剩下最后一步了,当把CP这两个英文字母设计成一个倒三角形的印字,核心是一个“商”字时,一个中国现代出版史上的著名商标诞生了。从此老商务的其他商标退出了出版史舞台。其诞生的时间,大约在上个世纪20年代。
老商务并非如人们所说三易其标,而是屡易其标。这在商业操作上是犯忌的,但老商务却以自己的出版特色,赢得了声誉,赢得了品牌。那些早期标志很罕见,其屡易其标在出版史上也属罕见,而易其标终成出版品牌,就更是罕见中之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