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随时可读,何必早起?之所以早起,起因于一个任务,就是做“元培书架”。元培计
然而事情并非如此简单,晨读成为惯例,却把阅读中的另外的层次打开。在阅读中生发开来,就有一个知识的结构和新的昭示隐隐地透露出来,因此由导师们的自我介绍的书目,指向了对当今知识的估计和追寻。什么是当今的知识,什么是现代的“圣贤之书”,并非“经典”二字可以了结,而是关涉到当代性。当代性要求在现实中,意识到自我的境遇,并且与最为本质和终极的问题之间,构成一条通路,“人道”者由通路的端点言之,“天道”者由通路的终点观之。而各人情性别致,处境偶然,其现实的状态各有不同;而精神的独立全在于不受任何欲念的驱使和外力的压迫,自由地选择自己的志向,并对自己的选择具有负责的准备和能力,能如此,读书就是在确认自己的身处之位,澄清自己的意向的旨归。这种书目,又如何给他人开出?或者,书目人人需要不同,别人开出的书目有时非但无益,抑或还会带入他人的思路,成为新的一层逼迫和阻碍,反而不利于个人精神自由习惯的养成。因为有意,意在着意于结构,意在留意于整体,使汇编元培书架的人,多了一道自我反省的任务和使命,把读书这件事,从或有或无中带上的一份日常功课的状态,日日思之,日日念之。就读掉不少“闲书”,略得意外收获。然而这件事如果不是早起为之,难于实施。
如果说早起安静,早起心清,等等皆为常识。之所以还要强调早起,实际上是因为学习之人晚睡易,早起难。早起先需早睡,如果到晚忙碌,勉强闹醒,也只是形起而神昏,早起无用。早睡则要了结世事,放下俗务;早起又须早醒,早醒非在醒眼,而在醒心,心醒,则必依靠克制,克制外在的杂念心事,控制内在的慵懒沉迷。古犹太人在巴比伦俘囚时期,逐步将作为集市休息日恪守为弃绝俗务、专注心灵的安息日,其严正状态,为基督教和伊斯兰教分用,形成影响如今中国知识界、思想界经常讨论涉及的宗教性文化性格,从人的根本问题上追究,就是戒绝杂念、克服情欲。至于后来的教会和集体运动鼓动专制的心事、制造群情的沉迷,那是政治和权力的历史演化。读书人实在功课,是在读书中自我觉醒。谁能彻底如此,除非完结此生!所以在早起之时,无不与自己作对,对立之中,一种意志得到追究和考验,多作一日,则是一日功夫,圣贤遥远不可期待,所谓心向往之,不就是在日常的读书步步行进,反复进行?早起读书,正是在读书之时,建造着读书之人。
作为任务的晨读,引出为读书而读书的体会。读书本有三义,一为致用(知识经济和科学技术),二为知礼(了解社会和思想,形成教养与文明),三为成人(性情与觉悟)。早起使人在接近于第三义中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