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燕升说什么了?他究竟是怎样的“不宽容”?几乎是拿到样书的第一时间,我采访了白燕升。
读书报:有媒体写你是“痛说梨园”,为什么是“痛说”?也许圈里人见惯不怪,你一个人在这里“痛说”,想没想过也许势单力薄,根本不会起什么作用?
白燕升:这个标题很抢眼,很多人可能会误解成痛苦,实际上不痛苦,编辑可能是觉得我说得比较痛快。因为我觉得这个圈子里说真话、真说话的人不多。不论是生活中还是在书里,我至少是假话全不说,我是敢说真话、勇说真话的人,所以才造就内心的挣扎与痛苦。
我说的其实不止是“梨园”,其实整个电视戏曲队伍,普遍存在文化素养的问题。戏曲中存在的问题,其实很多行业也存在。这个圈子太沉闷。报刊对戏曲的关注多是赞扬,走走过场而已。没有哪个记者深入揭露戏曲的忧患。怎么办?我来讲。书中虽然没有专门章节去写戏曲,但在“风雨兼程”一章中,我提到了对戏曲的思考,从长远讲,对同行和戏曲行业来说都有好处。但一定会有某些人听起来感到不快或者不舒服,事实上,我周围的个别老同志唯恐天下不乱,像抓着了什么把柄似的奔走相告,甚至用笔勾画出某些“警句”,推荐给他人,煞有介事地断章取义兴风作浪。但我必须这样写,我不能视而不见。
从功利的角度讲,如果想名利双收,我完全知道该怎么做,也可能会有比现在更好的位置。这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是守住自己的良心和道德底线。现在的问题是,对很多人来说,维持常识性的认识都很难。如果在央视这样的主流平台,选择不作为,或者高举“怕添乱”的口号而明哲保身,或者利用央视这样的主流平台,违背自己的良心做事情,那无异于犯罪。如果没有审美,没有良知判断,你所做的节目就会误导受众,长此以往恶性循环――说起来很玄虚,其实是可怕的。
读书报:写完后,你觉得达到预期目标了吗?
白燕升:没有。我一直在克制。不光是对戏的看法,对戏曲的困惑,还有个人情感、初恋,我都在克制。聪明的读者能感受到。后来我想克制是对的。别太宣泄了,往往身陷其中时说得理直气壮,写完了会后悔。
读书报:你是中文系毕业,写作对你来说应该没什么难度吧?
白燕升:不顺利。我以说为职业,写的并不顺手,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我想写到什么程度,达到什么意境,我能感觉的到,但总觉得功力不够,就很着急:怎么不能再好一点?但是我的文字很真诚。我希望写得疙疙瘩瘩,如果太流畅了,很难沉淀一些思考。
平时我有日记有博客,但是因为自传是从小时候写起,必须得重新捋顺,挺费神的。
读书报:你的博客是什么时候建起来的?网络对你的影响有哪些?
白燕升:2007年初才开始写博客,还是在央视博客负责人一再催促下开始的。之前,我都不会上网。现在也只是简单的操作,接发一下邮件而已。这本书敲得我手指僵硬了好几天。
严格地说,我是个网盲。我不会也不习惯在虚拟空间和陌生人聊天,更不懂什么QQ和MSN。我周围年轻的同行经常笑话我。
读书报:目前戏曲与网络有哪些方面的结合?你认为网络时代,戏曲如何生存下去?按照长尾理论,越小众的东西越好活,只是CCTV这个平台太大了,显得戏曲愈加小众。
白燕升:现在有中国戏曲网等网站,对戏曲的传播起到很大的推动作用――戏曲当然应该和网络多方位亲密接触,决不能像我如此浅尝辄止。
读书报:你说自己常常反思“一年中说了几句人话”。
白燕升:在我最初做戏曲时,有近两年的时间我做着近十个戏曲栏目,这个节目结束,那个节目开始。我感到很悲哀。没人重视。如果一个人的职业状态老是讲些无关紧要的套话官话,我不知意义何在?任何有责任、有良知、有思考的主持人都会审视自己,很多人都该扪心自问!不能让假大空占据主流媒体,央视不是供你说假话空话的地方。
我希望沉静下来,能有思考,说能触动人的话,或者说有个性的话。我常常自嘲地说,我或许是主流中的非主流。
读书报:你对戏曲界这么熟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这种心态会影响你做节目的状态吗?
白燕升:所以说一个圈子沉闷、落后、不受人关注,不要怪文化多元,不要怪各级领导,也不要怪没有给条件。原因应该从自身找起。如果在我们这些当红的青年戏曲演员里做个调查,估计有相当一部分人一年一本书都没有读过。跟他们接触,能明显感觉到行业带给他们的符号化以及文化素养的欠缺。我认为提高个人素养的途径,还是读书。整个行业都该想想,如何在舞台上提高表现力。现在演艺界重技艺、轻文化,其实演员拼到最后,拼的还是文化。
读书报:老话讲,“剧本剧本,一剧之本。”现在的好戏不多,是不是也与缺乏好剧本有关?
白燕升:我不这么认为。戏曲永远是角儿的艺术。不否认好剧本不多,但是从戏曲几百年的传统看,好戏是角儿唱出来的。
戏迷看的是不同的角儿。我书中的“奥运与戏”一章,把奥运与戏扯到了一起。竞技的魅力一定是因为结局的不可预知,但中美篮球大战,结果人人皆知,为什么十亿观众(据统计,这是有史以来,全世界范围内观看篮球比赛人数最多的一次)还要看?人们其实就是欣赏大腕们碰撞的过程。看戏也一样。这是我深刻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