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学军(左)和陈兴兴依偎在读书沙龙入口处的腰门旁
单向街沙龙的水幕投影墙上不断变换着《腰门》里所描绘的凤凰小城的斑驳影像,在刺透心灵的悠长韵味中深深回眸长大的岁月,《腰门》作者彭学军受到像明星般的爱戴和追捧,这位入行20年来囊括了中国儿童文学界所有大奖的著名作家紧张、激动、兴奋地欣赏着大家对作品深情的诵读。尽管天色已晚,樊发稼、金波等儿童文学界前辈均悉数到场祝贺,并饶有兴味地参加着各种互动环节。
《腰门》的出版同样表现出年轻插画家陈兴兴的深厚功力,她用文字难以替代的感人力量表达出作者对湘西小镇故事的感动,使插图与文章浑然天成、余味隽永。
作家彭学军和画家陈兴兴,她们都很美丽,但那是不一样的美丽,一个人淡如菊似的恬静,一个生如夏花般的绚烂。因为《腰门》,60后与80后结缘。艺术灵感上的灵犀相通,对童年往事的杂忆钩陈,使两颗创作的心毫无缝隙地碰撞到一起。
知性女子彭学军用清澈明亮的文字,高雅温婉的笔调,饶有节制而又相当传神地叙写出诸多发自心灵深处的美好感觉、体验和瑰丽梦想。鬼灵精怪的小女孩陈兴兴用带有电影动感效果的丰富构图、纯厚统一的温暖色调使故事中的感动更加震撼人心。
走进《腰门》,那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生命轮回中的深邃回眸,岁月积淀的清醇透过文字与画面发散着安静而特别的气息。《腰门》是诗、是画,是舞动着的鲜活与欢颜。
彭学军:人淡如菊
让彭学军用一个词来形容一下自己,她用了“人淡如菊”四个字,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补充到:“其实我是喜欢人淡如菊这个词,我自己是不是这样的我也不知道。”这是一个说话柔声细气、说着说着还会感到不好意思、眼神淡定纯净的女子。人坐在你面前,她的思路或许偶尔开会儿小差。
彭学军的出生地在湘西吉首,她特别介绍说就是现在出“酒鬼酒”的地方。60年代的吉首市是湘西土家族和苗族自治州州府,凤凰是它辖下的十个县之一。彭学军的童年记忆就是她们姐妹三人跟着被下放的父母不断地迁徙。她无所适从、没有朋友、听不懂话,报成分时嚅嗫出“地主”二字,个子最高年龄最小的她永远被排在班上最后一排。她从来就融入不到周围的环境中,也许是客观使然,也许是她本能的抗拒。
11岁到16岁的少女记忆依然是灰色的。她开始远行、到州体校当起了小运动员。少女望着镜中的自己,始终觉得那双长腿不应该驰骋在运动场上,那是为芭蕾而生的呀!16岁那年,一家人终得以团聚,彭学军开始在父亲执教的学校里准备高考。天书一般根本听不懂的课程让彭学军更加重了自卑感,她的大学之路在文科、理科、复读间摇摆。80年代中期,大学毕业后的彭学军成了江西赣州的一位语文教师;再后来,她到了赣州电视台;再后来,到南昌成了二十一世纪出版社的编辑。每换一个地方,都是一样的理由:烦了,原来的地方太小了!
从小地方一路走来的彭学军只能在她的想像中找寻宽广的未来,她的笔就是想像的翅膀,她的笔端有红舞鞋、有腰门、有躺在吊脚楼里枕着细细的流水声入梦的小沙吉,她仿佛趴在靠江的窗上,听船夫唱着又沙又响的苗歌……与生俱来的自卑并没有埋没彭学军心底的温存与善良,六岁时被寄养在苗寨里几个月的时光,成了彭学军灰色记忆里的一抹光亮,至今她都很怀念那位照顾她和妹妹的善良婆婆。于是,彭学军用她的方式收拾起心情,扮作小沙吉重又回到童年回到婆婆身边。“我常倚在门边等候妖精。我特别留意黄昏这段时间―――据说,这是妖精出没的时段。”在被夕阳染成橘红色的腰门里,小沙吉、彭学军用文字和自己的童年捉起了迷藏。
彭学军从未指望写作会带给她功名,从未视写作为使命,更从未想到凭借写作在中国儿童文学界占有一席之地。写作,20年来只是她生活的一个常态,她的寄托。“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宽松心态却让她囊括了中国儿童文学界的所有大奖。“我不是一个勤于写作的人,写作的质量与勤奋也没有关系。我甚至对自己的作品没有判断力,评论家说好,我看着这些文字也觉得很欢喜。”在自信与自卑的对垒中,彭学军还是在用一层东西紧紧包裹着自己。看着她,确实人淡如菊,但不是初冬时节傲然绽放的菊,是初秋里随风微摆的雏菊,五颜六色倔强地开在路边道旁。
陈兴兴:生如夏花
“《腰门》的故事塞满了我深爱的古老细节和深重构图,我从未将再现它们视为一件工作。尽管我耍赖般地把这些画拖了很久,但是我可以只把我最美、最从容的时光和它们分享。我不得不承认我并没有去过凤凰,但这样我却有机会纯粹地呈现彭学军描绘在我心底的腰门上的斑驳纹路”。陈兴兴很得体地诠释着她与《腰门》的缘分。
沙龙里的陈兴兴皓齿明眸、落落大方,明艳如一朵盛夏绽放的荷花。与她聊上几句,乌黑及腰的长发,白的晃眼的漂亮牙齿,慢条斯理地说话,眼睛很有礼貌地看着你,本就年纪不大,三言两语更透着天真无邪的可爱。这是一个还没有被世故浸染过的人生。她会有点兴奋地告诉你:“我买车了,它是我的小白宝,周末到你家玩吧!”
与你投缘了,陈兴兴就毫不掩饰地释放着自己,她要与人分享她在单位的故事、她的友情、她的恋曲、她的小烦恼和小喜悦。还是慢悠悠的语速,但她的故事很热闹。
出身于绘画世家的兴兴在高中时疯狂迷恋上了话剧,每次看话剧前甚至要沐浴更衣、在剧场的前两站下公交车,怀着顶礼膜拜的心情走到剧场,即使到了高三也不例外。有着西方教育背景的父母一贯都尊重孩子的兴趣和选择,但父亲在兴兴临报志愿前对她说的一番话,还是让小姑娘心里的天平有了倾斜,兴兴凭着天资考进了清华大学绘画系版画专业。做绘本、画各种画、弄雕塑、看话剧,并把它们折腾到一起,成了她大学期间最爱干的事儿。
兴兴为《腰门》画了近20幅插图,本答应出版社两个月完工的活儿,她足足拖了一年。一方面是有点小懒散、一方面是她要体会小沙吉。鬼灵精怪的兴兴变成了彭学军笔下的小沙吉,兴兴大段大段地背诵着沙吉的故事投入到创作。她没有去过凤凰,但是她的想像飞越过那里,深谙民族、民间元素的兴兴用她的画笔捕捉着湘西小镇故事的感动和多姿多彩。
不再是平日里帅气中性的装扮,沙龙里的兴兴一袭民族风情长裙坠地,乌黑秀发用一根银簪俏丽地挽起。她一边小大人似的招呼着客人,一边忙着把自己的原作一幅幅地绑到气球上。温和的初夏夜里,不知哪儿吹来一阵大风,一簇气球竟溜着门缝飞上了天,那上面绑着兴兴最喜爱的一幅插图。对着再也没了踪影的气球心疼了好大一会儿,单向街的主人(是一位著名编剧和词作家哟)说:“可能是哪个小天使喜欢那幅画把它带走了!”
记得多年前听到过一个比喻:女人分四种类型“童话般浪漫的、词典般深奥的、狐狸般妖媚的、菜谱般实惠的”,人淡如菊的彭学军和生如夏花的陈兴兴一定都属于第一种。所以她们才能相得益彰地配合出那么完美的《腰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