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据这个理论工具来观察中国六七十年代的革命实践,会发现在这段历史时期既有高度政治化的一面,也有自我否定的即去政治化的一面。要拓展对新政治的想象,就需要在动态的历史中把握那些高度政治化的实践。汪晖教授认为我们对任何一个历史时期,都要分析它的矛盾性,矛盾的主要矛盾,次要矛盾,矛盾的主要方面和次要方面,如果没有这个区分,衡量历史就会发生困难。他指出,我们今天看到的社会主义实践有两个主要的方向,一个是在整个社会主义运动史上,以欧洲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来过渡,以《资本论》为典型,讲述客观性的进程。另一个是,在中国,第三世界,包括今天的尼泊尔拉丁美洲,所有的激进社会主义运动,没有一个运动是具备这样的客观条件的,因此它的社会主义的问题又是带有极大的政治性。这个政治性就是说它不是可以一般地从客观条件上来叙述的。它出现的问题存在于客观的历史条件和物质基础,但是要衡量它分析它的困境的时候,却不能这样来叙述,不能说五六十年代的建设是国家资本主义的,不是社会主义。换句话说,客观性的分析是清晰的,但关键的问题是我们现在碰到的困难是在这样的条件下,如何界定这样一场社会主义试验,它的政治性在哪里。否则,在今天这样一个语境下,方向性的问题就没有办法提出来,因为我们确实都在一个客观的资本主义的逻辑里面。所以在今天最核心的问题不是要为当时的问题辩护或者否定,而是要分析这个历史运动,并重新政治化。比如说对于集权主义这个概念,要分析集权的现象是普遍的,并不在于它是不是社会主义国家。在六七十年代,毛泽东并不总是代表国家,说毛泽东组织了群众,并不代表这就是国家组织了群众。因为在国和党的这个纠葛里面,领袖和党的关系不是统一的,领袖和国家的关系也不是统一的,政党和领袖之间是有断裂性的,离开这一分析,来讲述社会主义的实践几乎是不可能的,如果把这个放弃了,我们就无法总结什么是社会主义遗产,也就无法想象一种新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