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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羡林先生

2009-07-15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高秀芹 我有话说

写北大人物好像离不开季先生。

关于季先生又写的太多了,所有的叙述开始歧义丛生,一个人被无限叙述,再伟大的人物都要有问题的,何况作为常人的季先生呢?

我见过季先生一面,其实,可以再去见更多的面的

,因为我一是没有问题请教,打扰季先生的时间不太好,一是我也没有崇拜大师的癖好。1995年左右,我导师谢冕交给我一袋书,说是别人让他转给季先生的,他让我找空给季先生送去,信封上有季先生家的电话。打通电话后,约好下午送过去。我骑车穿过未名湖,到后湖朗润园季先生的家,路边的二月兰开的正盛,这是季先生书中经常写到的一种淡紫色的小野花,每到农历二月,阳历4月就生机勃勃地开放在燕园里,季先生非常喜欢二月兰。他在散文《二月兰》里说:“我在燕园里已经住了四十多年。最初我并没有特别注意到这种小花。直到前年,也许正是二月兰开花的大年。我蓦地发现,从我住的楼旁小土山开始,走遍了全园,眼光所到之处,无不有二月兰在。宅旁、篱下、林中、山头、土坡、湖边,只要有空隙的地方,都是一团紫气,间以白雾,小花开得淋漓尽致,气势非凡,紫气直冲云霄,连宇宙都仿佛变成紫色的了。”那年,也正是二月兰开放的大年,路边全是怒放的二月兰,我顺手采了几束,敲开了季先生家的门,开门的竟然是季先生,他看到我手中的二月兰,像孩子似地笑了起来,我把花递到他手里,老人动情地看着花,把我让到客厅边的椅子上。我本来想放下书就走的,因为季老是名人,又是大师,我这样耽误时间有点不好意思。没有想到,季先生让我坐下,他自己也坐在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开始跟我讨论起文学问题来。

说是讨论有点夸大其词,其实,主要是季先生表达个人对文学的观念,我偶尔插一下嘴,后来干脆插不了嘴了,因为他表达的观念很难以认同,但是,他的态度又是诚恳的,老实的,善解人意的。他问我:你导师是支持现代派诗歌的,现代派到底写了什么,我怎么读不懂呢?他这样很老实地问,我竟然有点不知所措,这可是著名的文化大师呀,竟然对着一个博士研究生坦诚自己读不懂现代派,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但这是真的。我支支吾吾了一番,其实,季先生也并不是想跟我讨论现代派,他接着自己的话说下去,他对文学的困惑,对诗歌的理解,他开始谈卡夫卡和海明威,他说更喜欢海明威,《老人与海》写了在大自然面前人类的意志。我有些走神了,季先生的语调是平缓的,自言自语的,好像在跟自己说话,我碰巧成了一个听众。那时候季先生也是快90岁的老人了,我怕太打扰,赶紧起身告辞。出门的时候,季先生还嘱托以后有空就过来坐坐,我答应着,但是,功课太忙,主要是我做的“现代派”的东西离先生太远,以后我再也没有拜访过季先生,现在想来还是有点歉意。

后来,季先生的名声越来越大,再后来,就是关于季先生的很多神话,当然,还有关于季先生的许多议论,在这些声名和言辞后边,我经常想这个季先生是十几年前我见到的那个穿着粗布衣服,说话平缓的季先生吗?

也许已经不是了,人一旦被神化,再纯朴的人也没有人气了。也许真实的季羡林先生远远比传媒塑造出来的季先生要可爱得多,可惜,我们永远也不可能知道真实的季羡林先生了。他带着所有的辉煌和遗憾,带着这个时代给他的声誉和馈赠,走了,一个山东农家子弟,一个留德博士,一个北大教授,一个翻译家,一个文化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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