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漶散时代坚卓的诗歌半岛

2009-07-22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霍俊明 我有话说
在无限提速的后工业时代的暧昧场景中,在所谓的全球化、信息化、现代化的虚幻的未来场景中,人类在自我耗散,主体在成为物化的碎片,真实、痛苦、异化、分裂、悖论的个体生存和整体性的生存境遇被一次次遮蔽,而唯有伟大的诗歌能够让人们在寒冷的暗夜互相取暖、互相点亮,正如浩荡星空的盏盏星宿。我耳边经常飘动的是海
德格尔的那句话,“假如我们不想在这个时代蒙混过关通过分割存在物来计算时间的话,我们就必须学会倾听诗人的言说”,但是,我想追问的是在看似繁盛实则漶散的当代中国诗坛,有多少诗人能真正做到这一点?

在诗歌越来越遭受“冷遇”的物欲和后工业时代,对于大多数读者而言作为新时期文坛最为热闹景观的诗歌和诗歌事件已经成为文坛旧事。但是毋庸置疑的是,以《今天》创立为起点的“新时期诗歌”30年的历史是诗歌多元共生、分蘖滋长的空前繁复、也空前驳杂的时期。尽管诗学研究者对新时期以来的诗歌抱以较多的肯定与赞许,也不乏从历史视野和整体性的眼光梳理这段也算荣光的诗歌历史,但是从诗歌的文化地理学的层面进入诗歌研究的尝试者却寥寥无几。换言之,在越来越失衡的漶散时代,在越来越多元的所谓个性突出的文学时代,诗歌写作中重要的文化、历史、地理结构被有意或无意的消解掉了,即诗歌的文化地理版图的研究似乎从上个世纪80年代文化热降温之后就已消失。而由山东诗人王夫刚、孙方杰和谢明洲编选的《山东30年诗选》(中国文联出版社,2008年10月出版)则给中国诗歌界带来了极具导引性和启示性的思考。照之以往喧嚣的运动性、集团性的诗歌选本,《山东30年诗选》没有任何“别有用心”的媒体宣传与炒作,这平静的、自足的、以地域性和诗歌为本体性依据的群体性的诗歌选本在我看来更具有诗学意义,“诗歌不会改变世界,不会左右股市涨跌,不会让暴君自愿下台,它只以自己的方式悄悄运行,修整读者内心的空间,给他们的思考增添细微的纹路,让他们眼中的世界不再只有黑白两色”。新时期以来中国诗坛遭受一次又一次的泥沙俱下的风暴,而真正的诗人和优异的诗歌写作则一次又一次被芜杂、庸俗甚至恶劣的诗歌运动、诗歌事件所遮蔽。这次《山东30年诗选》最重要的意义在于在摒除了集团型、圈子性以及狭隘的诗歌观念的前提下规避了现代汉语诗歌发展的危险倾向,而以客观、宽广、公正的态度对山东诗歌的历史和现场进行梳理和挖掘,把那些成名的尤其是名不见经传但已经写出了优秀诗歌的年轻诗人从黑暗的嘈杂的日常生活的角落中挖掘出来。

确实,在新时期以来中国的诗歌地理版图上,只有山东、广东、湖北、海南等极少数的几个诗歌省份以整体性和独具个性的文化结构、历史积淀和美学征候成为突出的文坛景观,而山东半岛上的诗人、尤其是青年诗人无疑是以一种集体“崛起”的态势引起了诗界的越来越广泛的关注,同时也集体性的凸现了山东半岛千百年来的地域文化传统的滋养与浸润,“作为中国最大的半岛,这片因为割裂黄海和渤海而潮汐不止的土地上,有着荡气回肠的山河、两肋插刀的山寨传奇和连绵深远的儒家思想,它们交相辉映却被视之为偶然已经由来已久”(王夫刚:《“被蔑视的喜悦”及其他》)。我想5册19卷的《山东30年诗选》的编选和出版其重要性不仅在于全面展示了山东诗歌30年来的大体面貌和整体的写作特征和艺术水准,而且在于给中国诗歌研究和批评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反思通道和入口。即1980年代末期以来中国的诗歌批评和研究越来越成为了圈子性、个人性、趣味性的捧式与棒式的无关痛痒的话语方式,我们看到的是所谓的诗歌美学和个人信仰在诗歌写作和批评中成了圭臬,那些张扬各种诗歌观念、运动宣言的各种文字成了与诗歌无关的噱头和耻辱的时代媚俗症。而真正的进入时代甚至历史深处的诗歌研究,真正的从整体构架的层面面对诗歌的批评,不耽溺于美学幻觉或政治乌托邦的融合了历史、文化、地理、美学和社会的诗歌批评成了这个时代的缺席者甚至成了一些人哂笑的工作。而《山东30年诗选》却让中国诗歌界必须面对和回答这样一个问题:谈论一个诗人或一首诗歌的个人趣味性的评论并不是没有意义,而是整体性、历史性的带有深入时代、现场、历史和诗歌自身的田野作业的批评方式和诗歌编选工作越来越少了。当我们面对《山东30年诗选》的时候,当我们面对这些来自齐鲁大地上诗人和诗歌文本的时候,评论者、读者和诗歌从业者会越来越强烈地感受到我刚才所提出的面对山东半岛17个市(除现代诗外另有散文诗卷和古体诗卷)的283位诗人1200余首诗作,我们不能不感到迎面而来的压力和诗歌研究工作的严肃性,不能不感受到个人化批评视野的狭窄和自闭;面对这些大量的既具有地域性又具有极强的个人性的诗歌文本,我们不能不反思诗歌批评的方法与问题。当我们说这个时代诗歌越来越边缘化的时候,我们却又同时看到了这么多年来甚至几十年来一直在诗歌的葡萄园中默默耕耘的诗人;当我们说诗歌越来越追捧叙事性、口语性和个人性的时候,我们同样看到了具有时代共性和地域文化特征的整体性的文脉与气韵,看到了那些并不叙事也并不口语但却相当出色的诗歌……这样的问题我可以无限制的提出和罗列下去,而这就是《山东30年诗选》所带来的多米诺效应。

在无限加速度的时代景象中,山东诗人在面对个体生存和整体时代时沉潜下来,以一种自足、朴质、拙沉的雕塑感质地承担起不能承受之重和不能承受之轻以及由此产生的“质疑”立场和自省精神。齐鲁大地上的这些诗人在高大建筑、低矮民居,光亮的厅堂和黑暗死沉的矿区、城市与乡村、现场与记忆的广阔空间展开反思、辩难、诘问,这种本原性质的诗歌存在证明诗歌决非简单的修辞练习,而是对良知和道德的考验的一场烈火。在涣散的时代艰难地展开诗歌,面对生存和内心,面对时代和历史,面对语言和记忆,在边缘或核心地带坚持挖掘,这本身就是对诗人姿态最好的评价。涣散时代坚卓的诗歌版图正在形成,高高矗立的诗歌峰峦正在凸起于半岛,群体性的山东诗歌以熠熠的汉语诗歌光辉再次拓殖了母语的伟大,见证了汉语诗歌的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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