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报：《狼图腾》印数最多的是哪个国家？收入方便透露么？
安波舜：印数最多的当然还是英文版。但德文版和法文版的销售也都相当不错。国外的版税计算一般是按照发行量递进计算，起始一般是7%，但《狼图腾》是比较热的书，版税一般是10%，也有起始8%。达到一定印数后再逐步递增，最高达15%
读书报：《狼图腾》的版权输出，有作者直接和外方出版社签约的（英文、法文、德文、日文、韩文、越南文、泰国文等），也有“企鹅”公司代理的外文版权的（意大利、俄国、希腊、荷兰、西班牙、葡萄牙、斯堪底那维亚、土耳其等），这两种签约在内容和形式上有何不同？
安波舜：两种签约方式主要由该国或该语种的翻译能力所决定。如果那个国家对从汉语直接翻译为本国语言有困难，就只能从英文版转译。那么，该国的出版社就需要向企鹅公司支付一定比例的使用费。一般来说，只要该语种拥有优秀的汉译人员，大多愿意和作者直接洽谈和签约。关于翻译版权的转让协议，比如预付金和版税，则根据该国出版社对该书的需求程度来商定。目前已转译完成的外文版本中，预付金最高的版本达20万欧元，少则几千美金。
读书报：《狼图腾》走出去的过程中，有什么有趣的或者印象深刻的故事么？
安波舜：印象最深的是德文版的翻译过程。卡琳是德国汉学界公认的最优秀的译者之一，她翻译的进度很慢但非常严谨精细，多次通过电子邮件与作家姜戎讨论书中的一些细节，比如，她没有见过“狼夹子”，无法在德文中准确地描述它的样子，她问作家能不能给她画一个图像，作家马上就画了一幅钢笔勾线图给她寄过去。（葛浩文先生也曾要求姜戎画图）她的译稿送到德国兰登书屋的编辑手里后，阅稿时编辑都感动得哭了。译稿完成后，德国兰登书屋经过大半年精密的编辑准备工作，至2009年1月正式发行，是厚达700多页的精装本，同时还发行了制成光盘的电子书。该书的装帧设计是《狼图腾》目前以已出版的十几种外文译本中最精美的。《狼图腾》德文版在德国面世后，很快得到了德国读者的喜爱，尽管书价不菲，但销量一直非常稳定，短短半年多，兰登书屋扣除预付金后，已经两次向作者支付版税。亚马逊网上的德文书评，大多数德国读者都给予了《狼图腾》五星级的高分。德国媒体称其为“新自由主义”小说，据我了解，并没有媒体和专家指责该书是“法西斯主义”。德译本发行后德国读者的评论让我们深感欣慰。《狼图腾》版权输出多国，德国出版社编辑和读者的严谨性，给我和姜戎留下了深刻印象。
而“企鹅”公司的图书发行方式，也更具有信息时代的“高科技”特色。精装本出版一年以后，紧接着跟上了简装本。（有英国和美国两种不同版式）同时在网上开辟了“在线阅读”、“声音书”、“电子书”等多种不同的阅读方式。而那些不同的传播方式，付费标准也可有多种选择，企鹅公司都在事前和作者分别签署各种类别的协议。
根据亚马逊英文网站的记录，《狼图腾》的英文版、法文版、日文版、意大利文版，均为目前中国翻译小说中销量最大的一部书。星级评分平均数值都在四星级至五星级之间浮动。由于读者反响热烈，英文版、法文版在2009年相继都出版了简装本。许多外文版在封面上都注明了畅销书字样。
读书报：可否介绍一下您与英国企鹅出版公司签约的过程？
安波舜：与企鹅公司签约，首先要感谢杨莉和周海伦女士。英国培生集团进驻中国后，旗下的企鹅总公司又在北京建立了分公司。2005年，培生集团的杨莉女士，读完《狼图腾》后很喜欢，便在为“企鹅”遴选适合译介的中国小说时推荐给“企鹅”的CEO周海伦女士。并开始设法联络作者本人，询问英文版权是否已经售出。周海伦的中文非常好，读完《狼图腾》后，马上推荐给亚太地区总经理彼得・菲尔德，彼德先生读后也很有兴趣，表示有意购买该书的英文版权。当时虽然已有几家外国出版社前来接洽，但我和姜戎都倾向与“企鹅”合作。不久后，英国“企鹅”总公司的CEO田培先生来北京开会，会议期间，他和彼德・菲尔德、周海伦三位决策人，邀请姜戎和我一起见面。他问了姜戎几个问题，诸如在内蒙古草原生活了几年，当年是否真的掏过狼洞养过小狼等等。姜戎介绍了十分钟，田培便睁大眼睛，被深深吸引。前后谈话不到一个小时，双方当即达成口头协议，预付款10万美元，版税10%。又过了一个多月，彼德・菲尔德先生亲自来北京，由我代表作者与企鹅出版公司正式签约。去年春天姜戎再次见到田培总经理，他仍然为自己当时果断的决策感到自豪。
读书报：您看过《狼图腾》的英文和其他版本的翻译吗，感觉译得怎么样？中国作品走出去的关键就是翻译。您如何看待这一问题？您觉得葛浩文翻译的《狼图腾》有哪些特色？
安波舜：目前已出版的各个外文版本的《狼图腾》，译文基本上都是本国最高水平。各国几乎都选择了最优秀的翻译家。总体来看，法文、英文、日文、德文的译本最出色。法文译本还获得了2008年度法国国际翻译奖（每年只评一部）。日文版是最“忠实”于原著的“全本”，分为上下册出版，也曾获得本国翻译奖的入围。英译者葛浩文先生多年来翻译了大量中国当代文学作品，他的译笔流畅准确，居于“中翻英”无可争议的“最佳译者”。唯一遗憾的是，英译本由于篇幅的原因，删除了中文版小说每一章开头引用的历史典籍，后来许多专家和读者都认为这是英文译本最大的缺陷。葛浩文先生表示以后有机会补上。
读书报：在与国外出版方打交道的过程中，您觉得他们与国内出版方有何不同？在履行合约上您有什么不同的感觉？
安波舜：各国出版社履行合约的状况各有不同，总体来说都能守信合约。其中以德国兰登书屋的工作程序最为严密，及时支付版税并按时投寄税单，如此高效严格的工作态度让我和姜戎深感钦佩。
读书报：您觉得《狼图腾》为什么受国外出版机构和读者的喜欢？是因为其人与自然的主题，还是其中关于狼的描写？依您的经验，什么样的题材才能受外国读者的欢迎？
安波舜：我认为，文学作品只有强烈撞击人的灵魂，深刻触及现代人所关心所忧虑的美学主题，才能受到各国读者的欢迎。近两年来，姜戎已接待过100多位外国媒体记者、作家学者的采访，其中像法国导演让・雅克・阿诺那样喜爱这部书的西方读者太多太多。我们从他们对《狼图腾》发自内心的赞扬中深深体会到，优秀的小说不仅是“民族的”，而是全人类的。决定一部小说是否能跨越国界，不仅仅是题材和故事，而是作品内在力量，也就是东西方共享的普世价值观。
读书报：《狼图腾》的版权输出之成功，可以说史无前例，您认为有哪些经验可以与读者、与出版界、与同行一起分享？
安波舜：首先必须选择好的艺术文本，遵守熟悉经典写作的美学原则。比如像《狼图腾》就不符合所谓市场时尚因素，好多出版社和评论家并不看好。但我坚信《狼图腾》中的经典故事因素和感人至深的细节，以及对自由、独立的呼唤，是绝对能够唤醒我们基因中那些与生俱来的天性，触动我们心中敏感的心弦。这是人类共有的阅读感受，可以不受地域和民族的限制。只有这样的小说，不但在国内畅销常销，在其他国家也照样征服读者。如果作者在写作时就考虑如何迎合西方读者的口味，如何打入西方主流图书市场，那么《狼图腾》就毫无艺术生命力可言了。一个优秀的写作者应当只服从自己的内心需求和冲动，完全按照个人意志和兴趣去写，根本不会在乎别人的评价（无论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作家只有进入这样的创作境界，才能写出个性化的作品。岁月是一位无情的审判官，我多年来编辑出版了那么多小说，只有那些真正能击中人心的作品，才能经得起时间考验。
读书报：在《狼图腾》出版后的几年间，您心里选择导演吗，都有哪些导演进入过您和投资方的视线？
安波舜：物色导演是紫禁城影业的工作。在姜戎完全不知道阿诺有一天会拍摄这部电影之前，他已经看过阿诺四部电影。当姜戎得知阿诺将出任狼片导演，又看了他的五部电影，他恰是我们心目中最理想的导演人选。
读书报：据您了解，姜戎对导演有什么要求？
安波舜：作者姜戎对阿诺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希望他尽量忠实于原著的“精神”，那就是《狼图腾》一书中所蕴含的自由独立、敢于竞争、不屈不挠、不自由毋宁死的精神、以及人与自然以斗争求和谐的精神。阿诺允诺将以电影的视觉形象来体现这种精神。纵观电影史，不乏影片超越小说原著的例子，导演完全照搬原著，会束缚影片进行二度创作的广阔空间。阿诺很赞成作者把狼作为主角，而把人作为配角的基本立场，我觉得他已经完全理解了姜戎的小说，我对阿诺执导《狼图腾》电影的成功，抱有极大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