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征记》主要描写了抗日战争中的滇西大反攻之役。
书中,作家着重塑造了两个人物。一是澹台玮。宗璞描写了玮受伤前来到战争最前线历经的种种惊险场面,技巧高超,令读者紧张不已;当玮受伤倒下后,她又以工笔重彩,描绘出了玮被抢救、病情反复、弥留直到死亡的全过程。“玮的血浸透了包扎的纱布,又浸透了担架,一点一点滴在路上。”看到此处,那血真像是滴在读者的心上……玮在医院做手术,嵋输血给他,医院里的知情人都很敬重他,师长还特来慰问他……但这一切都未能把这位未满二十岁的英雄留住,他是那样地热爱大自然,热爱生活!
第二个人物是孟灵已,小名为嵋,是明伦大学著名教授孟樾的次女,又是玮的表妹。她聪慧好学、热情敏感。当时她才是数学系一年级的学生。虽然英语很好,更不在应征之列。她也是主动请缨去的前线,被分配在一个战地医院。她出色地完成了整理资料和病历的工作,又下苦功夫完成了医院急需的英语资料的翻译,自己也长了许多医学知识,后来在医院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通过实践,她逐步学会并成长为一个不错的外科护士。在奔赴前线的途中,她遇上暴雨,与队伍失散,并不幸摔伤失去知觉。在深山中被一个叫阿露的傣族姑娘救回家中。阿露把有限的粮食分给嵋吃,又用傣家人的土法帮她治伤,后来她终于康复了。在嵋养伤于阿露家时,一次她俩看到对面山上起火,原来是美军飞机失事,接着又在附近发现了一张降落伞和身受重伤的美国飞行员本杰明。阿露把他背回家中,本随身带有药物,嵋为他注射,让他服药;阿露也用傣家草药帮他治伤,大大减轻了他的伤痛。本在异国的深山老林中碰到了美丽善良的傣家姑娘阿露和能讲一口流利英语的嵋,十分惊喜。他感到极其温馨和愉快,并对阿露产生了感情。阿露也有回应。后来因药物用完,本终因病情再度恶化而不治身亡,埋葬于墙外阿露父亲的坟墓旁,父亲是刚死于鬼子枪下的一位民夫。宗璞着墨很细地描述了这段中美人民之间的友谊,故事十分感人。
本牺牲后,嵋历经艰难,找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腾冲野战医院。在医院中,嵋遵照本的遗愿,请求来医院出差的玮将本的肩章、布标和美国军人证等遗物代交玮的工作单位“师部美军联络组”。嵋工作得很出色,其英语派上了大用场,有人提议在师部的报上表扬嵋,嵋坚决反对;她还拒绝了美国战地记者的采访。记者问她:“你不想上《纽约时报》吗?”嵋说:“我只希望快些打胜仗,盟军得到最后的胜利。”
……
战争结束后,嵋又回到大学。她变得不如以前活跃了,更加专心于研究数学。
玮和嵋对抗日战争的贡献不同,命运的结局也各异。但他们在关键时刻都表现出了中国知识分子的人格操守,表现出了“联大人”的品德和风范。宗璞塑造的这两个人物,使我们常说的“联大精神”这一概念更加形象化,也更为立体了。
宗璞写这部书,是克服了难以想象的困难的。早在写《东藏记》时,她因眼疾已完全不能阅读和写字,创作全靠口述。写《西征记》期间,眼疾又加重,曾一度住院治疗。这样一部人物众多,场景复杂多变的长篇小说,全靠在头脑中酝酿、构思、取舍、锤炼……当工作人员记下她所讲述的每一节每一段时,她那时已是真正的“出口成章”了。她所耗费的心血和脑力,较之视力正常的作家,是不能同日而语的。此外,她还患有高血压和颈椎病等症。
然而,生理上的困难还在其次。更难承受的是精神上的磨难。就像作家在后记中满怀深情地描述的:“二WW一年春,《东藏记》出版后,我开始写《西征记》。在心中描画了几个月,总觉得很虚。到秋天一场大祸临头,便把它放下了。
夫君蔡仲德那年九月底患病,我们经历了两年多的奋战,还是没有能留住他。二WW四年春,仲德到火星上去了。
仲德曾说,他退休了就帮助我写作。我们有一张同坐在电脑前的照片――两个白发老人沉浸在创造的世界里。这张照片记录了我们短暂的文字合作。它成为一个梦,一个永远逝去的梦。”
心灵上遭受到这样沉重的打击,宗璞并未止步。她在后记中接着写道:“二WW五年下半年,我又开始‘西征’,在天地之间,踽踽独行。……”
这是何等感人的精神!
我曾从宗璞的数篇散文中了解到她痛失老父(冯友兰)和小弟(冯钟越)的悲戚。当她带病继续写《西征记》时,我十分惦念她,与她通话问及近况,她平静而诚恳地对我说:“可能发生的不幸都已经发生了……只要身体允许,就继续写下去,但愿老天能假我以时日。”宗璞的坚强是多么值得我们学习!这也是西征英雄们心中洋溢着的精神!我愿在此向广大读者介绍《西征记》,这是重要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