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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日本作家谈生态文学

2009-11-25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郭雪波 我有话说
当中国作协亚非处李锦琦处长打来电话时,我正在呼和浩特,给内蒙古大学蒙古学院和文研班学生上《文学与生态》为主题的讲座。锦琦是老朋友,精通日语,为中日文学交流做过很多事情,并对我在日本出版小说时提供过不少帮助。他对我讲,十一日下午跟日本作家进行一次有关生态文学方面的对话,让我尽量赶回来参加此次座谈。

生态话题,是我一生文学创作想诠释或破解的命题,甚至凝固成使命般的情结挤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为此我常常诅咒那生我养我的故乡――已沦为沙地的曾经的科尔沁草原。

我欣然受命,缩短行程,十一日中午抓住呼市与北京天空稍纵即逝的放晴机会,乘飞机赶回了北京。日方团长是日本笔会常务理事、国际委员会委员长、著名小说家铃木正昭(笔名西木正明)先生,他在阿拉斯加生活多年,写过很多关于爱斯基摩人的文学作品。几位团员中有两位让我颇感兴趣:一位是骑摩托车游历世界的斋藤纯,另一位是到蒙古国拍过生态纪录片的日本“NHK”电视台编导岩崎雅典先生,还有女作家谷村志穗和自称专写恋爱小说的茅野裕城子。

主持座谈的陈建功依次介绍我们的方式很生动。他没说自己是中国作协副主席,而称自己是中国动物保护协会授名的扬子鳄代言人,赵大年是大象代言人,郭雪波是狼代言人……日本朋友们忍不住纷纷发出惊叹之声。接下来,第一个讨论话题就围绕动物保护问题展开了,赵大年谈起东北虎濒临灭绝的状况,我谈起草原狼的兴衰史和如今中国围绕狼产生的文学作品及有关争论,日本朋友则介绍了日本岛上狼和鹿自1905年起相继消失的历史原因和情况。第二个话题则由铃木先生提出,飞速发展的中国经济和巨大的社会变革给中国人心理上和生存环境带来了什么样的影响,以及生态文学状况。谭旭东作为大学教授,对国内生态文学颇有研究,他做了重点介绍并着重谈到国内一些生态文学作家作品中展现的生态忧思和批判精神。我谈了谈西方二百年工业文明对地球和人类造成的后遗症――生态灾难以及资本主义制度的缺陷等问题。

自称写“恋爱小说”的茅野裕城子,对八零后作家马小淘提出独生子女心理问题。马小淘笑咪咪却无所顾忌地告诉她,独生子女内心是孤独的,受尽恩宠的,没经历过苦难,心中什么都不信仰不崇拜是虚无的……坐在旁边的我都差点跳起来。她的表述,令我想起同为八零后的儿子。

时光在大家谈兴未艾间流逝。

天色已黑,气象预报预告夜间还有中到大雪。

端着酒杯,饮着53度二锅头,铃木先生说:“我游历过俄罗斯,一到夜晚能碰到很多酗酒的醉鬼东倒西歪,可是在能酿造最浓烈高度白酒的中国,很少发现酒鬼醉汉,这是为什么?”建功告诉他,中国人饮酒有“度”,我补充说,除了这以外,中国人饮酒讲究下酒的“嚼咕儿”,北方人下酒有牛羊猪肉,南方人配鱼虾甜食,都是解酒补肝增酶的菜肴,讲究饮食文化的五行相生相克学,不像俄罗斯人那般空着肚子拎着瓶子可劲往嘴里灌“沃特卡”。客人们都乐了。

告别前,那位专写爱情的裕城子女士突然用娴熟的普通话问我,你们蒙古人的尉拉特人是什么样的?他们的人现在在哪里?我诧异得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尽量克制着好奇告诉她,尉拉特是过去的一个蒙古部落,他们的后人现在大多分布在卡尔美克、图瓦以及我国西北新疆等地区,更多的情况你们到呼和浩特后问当地文联主席小说家阿勇嘎、当作协主席诗人阿尔泰、以及副主席布仁他们吧,他们已备好了酒席恭候你们呢。

被赵大年戏称为福原爱的裕城子,妩媚地笑了。若是我讲给他当年二十万尉拉特蒙古人在渥巴希可汗率领下反抗俄国沙皇压迫、进行了一次史诗般东归故土的征程历史,那会需要很长很长时间,会冻僵在北京街头。

我突然想起自己跟日本人还有着说不清的关联,我父亲曾在“伪满”时当蒙古骑兵经常受日本教官鞭笞、后随部队起义枪对枪与日本人打过;我的中学历史老师乌云是日本战争遗孤、回日本后仍留恋不已又返回中国至今生活在我的老家科尔沁;我儿子则自小酷爱日本电子游戏,全靠游戏学会了日文已经能做译文……说起来,整个中华民族跟大和民族间何尝不是有着说不完道不尽的关联和历史渊源?

雪花又零零星星地飘下来了,大地很快一片苍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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