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文学作家一定要自己感觉到内心的纯粹的快乐,而不是要得到什么样的承认。”――郁雨君
郁雨君:儿童文学作家,上海松江人,出版《呆呆向前冲》、
《十三岁女孩》、《两个女孩齐步走》、《闪着泪光的决定》等40余部作品,曾获“陈伯吹儿童文学奖”“《儿童文学》2007年度小说擂台赛金奖”等。
进入“辫子姐姐・心灵花园”第二季的写作之后,郁雨君意识到,这可能是自己最重要的作品了。
之前的雨君,曾任《少女》杂志的主编,以青春成长小说的写作而成名,她关注男生女生之间微妙的情感,青春期孩子与现实世界的碰撞,因为常梳两条大辫子,外表青春靓丽的她,被少男少女们亲切地称作“辫子姐姐”。然而,进入“辫子姐姐・心灵花园”第一季的写作,意味着,她开始面向小学生进行写作。
“我早期作品的读者面向的是初高中生,十四五岁的读者。当时的调整还是比较犹豫的,因为我一直对小学生文学有一种很敬畏的感觉,它其实很不简单,儿童文学的读者面向年纪越小,越难写。”
那么,是什么原因让郁雨君做出了写作上的重大调整呢?“我写了大量青春期的作品之后,一直觉得,好像没有摸到一条特别明确的路。我有一些强烈的特点,但又没有集结成有代表的规模化的个人特征作品。”郁雨君身处上海,又大量从事青春期的写作,时尚化的符号必不可少,很多人从此给她贴上了一个时尚化的标签。
“我不反对,但我觉得这仅仅是一个外壳。”在调整到儿童小说的写作中的时候,郁雨君发现,那种时尚的、上海的符号变弱了,更多化成一种自我独特的气息。当然,郁雨君并不讳言,“调整也是一种面向市场的调整。面向小学生的读物,市场会更好一点”。所以,在进行“心灵花园”第一季的写作时,郁雨君最是惴惴不安,她用“随时准备这只脚踏出去,那只脚收回来”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但是恰恰第一季写出来之后,郁雨君觉得,“自己打开来了”,“心里的一个小姑娘完全被激活了”。写到第二季,郁雨君发现,自己的原创力被激发出来了,已经完全是一种自觉的写作,而且慢慢达到了比较自由的境界。“本来在阅读一些经典作品的时候,是害怕自己不能达到的,但是现在我不害怕了。我觉得我可以写出我的风格的面向这个年龄段的小说。”郁雨君说。
这是怎样的一种风格呢?郁雨君用“超低空飞翔”来形容。“既不是童话,但是又有童话的奇妙,不是那种完全贴合现实的写作。既奇妙又有现实力度的感觉。”
事实上,郁雨君越来越发现,青春期题材的写作其实更狭窄,而小学生阶段则是一个非常奇妙的阶段,是处于有点懵懂,但是又可以吸收万事万物的年龄。对那些微小的和生命、和成长相关的细节性的感受,小学生们更敏感,更抱有一种赤子般的情怀。而对细节的掌控与把握,正是郁雨君最自信的。
“我觉得,我所有的人生历练,我的写作积累,全部能在面向这个年龄的写作中发挥出来。”
比如,“辫子姐姐・心灵花园”第二季中的《闪着泪光的决定》,不仅仅写了小男孩小女孩之间朦胧的吸引,还有两个小女孩之间猜疑的友谊和情感,女孩与班级同学的关系,与父母的关系;即将推出的第三季的《我比新娘还漂漂》,郁雨君想探讨的,是美和幸福之间的关系。“会通过一个具体的故事来表达。”责任编辑孟凡明看完稿子后,第一时间发来感慨:“你用生动和奇异的细节,造就了一种浪漫而又绚烂的氛围。”面对这些“更好奇,更天真,更灵敏的小动物”,郁雨君迫不及待地想告诉他们太多太多。
但这并不意味着,郁雨君会给自己的作品加入主题的预设,她并不希望,孩子们读完自己的一本书之后,只是简单地明白一些道理。在她看来,一部好的儿童文学作品是有发散性的,读者可以从中品尝到各种滋味。郁雨君喜欢奥妙,奇妙,美妙,微妙这样的词汇,她想写出成长的微妙和奇妙,挖掘出孩子成长过程中种种奥妙的东西。
这其中,“感受”是一个关键词。“我希望我的读者首先是感受,感受长大的每一天。成长的过程有的时候是朝前奔的,有的时候倒退,有的时候会摔跤,但是不管怎样,这就是你真实的长大,万千滋味都是你真实的长大。”
“辫子姐姐・心灵花园”一推出就进入了开卷(图书数据调查公司)少儿图书排行榜的前十位,甚至是前五位,一连好几个月。实际上,郁雨君本来就是一位有着市场号召力的作家,“辫子姐姐・心灵花园”更将她推向销售的顶峰,过去的一年中,她和杨红樱、伍美珍成为童书市场上炙手可热的明星作家之一。“明星作家”的种种特征,如好读的故事,通俗流畅的文字,市场的成功,多场讲座签售,也许还包括她时尚的外表,使她被牢牢地钉在“畅销书作家”的标签上。
“其实,任何一种标签都不是我自己能够掌控的。我现在对自己说,我只能把控好我自己。”郁雨君非常满足自己的现状,因为“我的写作不再是非常寂寞的,我听到了很多声音,孩子的声音。他们觉得这是一些很神奇的故事,他们期待更神奇的故事。而且这些孩子的人群在一点一点的扩展,是我最感幸福的事情。”
“我的书有一定的销量,你也许不相信,我不再想追求更高的销量了。我的人生信条就是尽力而为,顺其自然。”郁雨君现在的想法是,希望把写作当成是一种纯粹的乐趣,而且可以永远享受这种乐趣。
在这里,郁雨君有一个自己的判断,“如果你的书没有一定的销量,你可能享受不到一定的乐趣,比如很多读者和你热烈共鸣的乐趣”。
从1999年出版第一部散文集开始,到2009年,郁雨君出版了40多部作品,一直以来,她也面对着“写得太快了”的质疑。
但在郁雨君看来,作家的写作时间其实是有限时间中的无限。“比如,其实我的睡眠时间是很少的。每天有十五六个小时,我都会沉浸在写作的状态中。当然,这种状态不是很苦,而是很自由的,在散漫的状态中捕捉灵感,翻阅,散步和玩。”郁雨君说,她在生活中无时无刻都会有那种很奇妙的灵感,灵感和她整个的写作状态紧紧联合在一起,“每天,我会张开我的眼睛,我的种种触角,从很多细节中感受非常奇妙的东西”。
同时,郁雨君在动手写长篇时,有一个雷打不动的流程,搜集素材,写梗概,架构故事“地图”,打草稿,正式动笔。正在创作的“辫子姐姐・心灵花园”第三季,本来她要写一个双胞胎的故事,已经写了几万字,由于感觉没有出新意,全部推倒另写。
所以,“我不承认我写得很快,也不承认我写得很慢。一旦做好了前期的准备,就会匀速推进了”;但是,她同时也承认,“我也在努力把我的每部长篇变得更缜密,更经得起推敲和回味”。
之所以执著的选择“成长”的题材,郁雨君认为和自己的状态有关。“我长大之后仍旧没有脱离‘长大’这个状态,而且我也纵容自己的心性。在流动的时间长河中,我拥有了一种相对停滞和凝固的状态。这是我的幸运。”郁雨君的朋友们往往会惊讶于她的状态,整整十年,她没有任何变化,郁雨君认为,这其实是“心态”的问题。
所以,在郁雨君看来,真正的儿童文学作家一定是有儿童天性的人,是单纯和纯粹的人,真正的儿童文学,如果用一句话来概括,一定是天真的,但又是深远的。“儿童文学作家一定要自己感觉到内心的纯粹的快乐,而不是要得到什么样的承认。”她强调。
郁雨君很坦率,她承认自己并不排斥市场,也在尝试孩子们悦纳的形式。其实,她还有另外一个专业身份并不被人所熟知,那就是,儿童文学硕士。“学儿童文学时,导师会强调叙述面向的问题。如果孩子拿到你的书之后,他连打开的兴趣都没有,或者看了一段就没有兴趣往下看,那你还值得写下去吗?所以应该要动脑筋做到既能吸引他们的眼球,然后又能一点一点流入他们的心灵。”包括孩子们喜欢的,郁雨君都也会尝试去接触和理解,“但是我会融为自己的感觉,化为自己的语言,比较巧妙地写给孩子看”。
尽管有着大量的少男少女“粉丝”,但郁雨君不太接受“粉丝”这个词。“如果一位作家把读者作为他的粉丝,我觉得这是一种非常自私的行为,甚至有占有性的倾向。”郁雨君觉得,每个孩子一生阅读的视野应该是非常开阔的,每个孩子喜欢读的书也应该是各有个性的,更何况,孩子越长越大的时候,他的读书趣味会不停的变化。
“所以,我对所有的孩子说,如果你看我的书觉得特别,那么,我非常高兴能够做一个桥梁。或者你看我的书觉得很好玩,或者你领悟到我书中的某一点,只要能通过我的书爱上阅读,牵引你越过我走向更广阔的阅读世界,或者人生的世界,我都很欣慰。”
如果仔细阅读郁雨君的作品,你会发现,轻快灵动的文字下,总是埋伏着一个忧伤的故事内核。“悲伤的美可能比纯粹快乐的美更吸引我吧。”而“辫子姐姐”的最大心愿是,自己的书让孩子笑得很快乐,之后又流下清澈的眼泪,“这就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