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暧昧的情感与诚实的写作

2010-03-10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白烨 我有话说
  《我这样的女模》,黄雯著,江苏文艺出版社2009年12月第一版,24.00元

模特出身的女作家黄雯的长篇新作《我这样的女模》,正式出书之前我曾看过原稿。客观地说,小说在十足的后现代文化底蕴中

自有其个性色彩,但书名却给改俗了。这样的一个书名,似有示意读者这是纪实性自传,而非文学性小说的误导。也许黄雯的小说的确带有相当多的纪实成分,但写到小说里了,就须当虚拟性的故事来看。严格意义上说,黄雯的作品不大重故事,故事也无非是跟谁好上了,好了又掰了,掰了又有了,有了又掰了,如此等等。这种故事在当下的都市生活中每天都在重复上演,在社会新闻与明星绯闻中更是屡见不鲜。黄雯让人刮目相看的长项与特点,在于她以一种若无其事、随心所欲的方式来讲述这些故事,其中穿插了大量的心意吐露与心曲倾诉,从而使作品具有某种直抵读者内心的穿透力,而成全和成就了她的这种叙事的,是她的特异感觉。

黄雯的艺术感觉堪为一个比较复杂的系统构成,这与她的自身性情、条件有关,也与她的生活历练、经验有关。总体上看,这是一个心性自傲,行为自由,渴望自立,放任自流的智性外衣包裹下的感性女性。她能够把一些看似不贴甚至相互矛盾的东西纠合起来,熔铸一炉,如敏感与矫情,犀利与温柔。帅气与妩媚,任性与乖巧,坦荡与计较,矜持与放达,等等。这种复合型或混血性的奇特组合,势必影响和主导了她的感觉的多变性、复杂性,乃至神经性。

因此,我们就从她的作品中看到许多把另类当寻常,或把异态当常态的叙述、议论与描写。如说自己的无着状态:“在家待着嫌闷,在外混着又烦,成天失魂落魄,像个四处游荡的鬼魂。”如说心绪的纷乱:“无论是合理的或不合理的欲望霸占着我的身体,与我那颗相对清醒的脑袋形成长期的拉锯战,而如今又加上性的强烈欲望的参加,我这个人身上的热闹劲可想而知。”如说欲望的宣泄:“我喜欢看到女孩有着热烈的情欲,每当我发觉某个女孩为了获得自己的情欲的满足,而去奔赴的时候,我的心情就会感到愉快。”如说恋爱的功用,“谈恋爱有个好处,那就是能够让你暂时忘掉无聊和焦虑,它能让你的神经得到短暂的缓解,还能添足你长期缺失的安全感。谈恋爱乐子还特多,提供给你太多的体验与感触,这种事件容易有突发性,也满足了你喜欢寻求刺激的爱好。”在这看似鸣冤叫苦和倾诉衷肠的诉说中,她实际上就把一个爱慕虚荣,贪图享受的青春浪女正面推了出来,并为她的“混”与“浪”,壮色送行和加油打气。于是,就顺理成章地有了“我”与姓丁的前男友的无疾而终,与后男友赵虎的短暂浪漫,以及与流行作家童大童的爱情博弈。

从作品的叙述重心和文字分量上看,“我”与童大童的邂逅、热恋与分手,应是主干的部分。“我”与童大童的这份恋情,既在于各自身上好玩与坦诚之类东西的相互引动,又在于两人在都很自我和不负责任上的相互抵牾,最终不了了之。但这段恋情也有意料之外的副产成果,那就是“他的写作让我感觉到一种可能性,一种甚至我也可以驾驭的可能性。”“我要成为个作家,我要写属于自己的作品,我要生一个‘孩子’。”从这个意义上说,让我最初动心的是他的作品,与他交往的过程也学习了写作,这场与童大童的爱恋,也算是有了一份不算菲薄的切实收获。从半本书都写童大童以及在文字风格上潜移默化的影响来看,说这本《我这样的女模》,是作者与童大童共同生产出来的“孩子”也并不为过。这是一次回忆,还是一个纪念,是一次自慰,还是一次告别,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由这个作品,人们看到了作者黄雯在写作上的再次“化蛹为蝶”,以及由此绽露出来的文学才情与文字风华。

这种才情与风华该怎么描述或怎么概括呢?从阅读印象上说,黄雯的文字在活蹦乱跳、直截了当之中,像是漫不经心,又像渴骥奔泉;黄雯的感觉在悃?无华、细大不捐之中,像是随波逐流,又像是优游自若。总之,率性的文字中时见精准的拿捏,随意的感觉中自见锐利的臧否。由这些文字、感觉整体呈现出来的,是一个不藏不掖的真性情,是一个不掩不饰的真才女。而且她以她的这种写法和写作,诚挚无欺地反映了当下社会生活中欲望蠢动、利益至上的乱象,以及置身其中的人们的情感暧昧与精神迷茫。甚至可以说,她的这种写作本身,也成为后现代文化与文学的一种代言与代表。我以为,这便是黄雯的写作在看似没有什么意义中的一种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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