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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燕是这样起飞的

2010-06-16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张传玺 我有话说

附小重建

北大附小是北京大学的教职工的子弟小学。此小学的创办和发展,都依赖于主校,得惠于主校。所谓“依着大树好乘凉”的谚语用于附小与北大之间的关系上十分恰当。1957年2月,我自青岛负笈北大,在历史系读副博士研究生,以著名的马克思主义史学家翦伯赞先生为导师。

宿舍就在19斋,今称19楼。用餐就在大饭厅或小饭厅。这三处北距附小院落都不出百米。学习和工作,是在文史楼,西距附小院落只有30米。我与附小可谓比邻而居。

我来北大的两个月之后,也就是在1957年4、5月间,北大风云突变。一开始为“大鸣、大放”,名曰“帮助党整风”;后来演变为以大批判、大字报开路的“反右斗争运动”。整个燕园成为大字报的海洋,红红绿绿,铺天盖地。“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渺小而无辜的附小在“反右”的巨浪中似乎已不存在。小院内外均被占领,成为大学生们发表演说的场地;教室门紧锁,四壁贴满了大学生们的大字报。附小师生,有“家”难归。手持课本,向隅而泣。人们曾希望这场风波是偶然发生,不久会风平浪静。可是情况未如人愿。“反右”的狂潮一直持续到1958年1月。接着来的是“双反”运动和“大跃进”及“人民公社”运动。一直运动到1959年夏。1959年秋天,还外加了一次“反右倾”运动。至此,全国开始了“三年困难时期”。每次这样的运动,北大总是轰轰烈烈,走在前边。当然也是重灾区。而毫无自卫能力的可怜的附小,往往由于身处战场的中心而深受其害。在几经漂沉汩没之后,附小的教师和干部似有所觉悟,对“依着大树好乘凉”开始产生怀疑。

附小放弃依赖大学的思想,走自力更生、自主办学之路,这是一个重要的办学思想的转变。此转变需要一个很长的过程。如果不是形势所迫,也许几十年、上百年都转变不过来。

事有凑巧。1958年的“大跃进”运动,激发了大学校方把北大推向世界的梦想。其中的“大跃进”项目之一,就是要建造一座世界级的大图书馆,馆址选在附小的校园所在地。而附小则必须让位拆迁,到蓝旗营的一角,另建新校。“大跃进”运动虽以失败而告终,但附小迁校之议不能更改;而且必须按照既定方针,于1959年内迁出燕园。

可是此时北大的形势已非同昔日。领导干部和教师们的思想混乱,众多大学生怨声载道。这些且不说,只谈谈与附小迁校、建校的有关问题。由于“三年困难”进入北大,北大的总务部门面临着严重危机。校内四大饭厅,关系着万人吃饭,也关系着北大的稳定。因问题太多,不得不由校方分头派出校工作组协助运转。昌平分校的学生饭厅,也是事故不断,时时需要协调。“大跃进”时期的许多工程,有的未收尾,有的才开工,停工待料,欲罢不能。至于其他方面,大大小小的问题多如牛毛。对大馆的动工尚且一拖再拖;对附小的迁建,只有“爱莫能助”。在此形势下,附小唯一的出路,也就是最现实而有效的抉择:自力更生。

附小的新迁校址,预定在“王家花园”。此名多么高雅,其实所言,并非实际。王家花园是有的,大约原是清朝驻军蓝旗兵营房的一个小角,至清末民初,曾为王姓文化人所购居。房舍极少,植有树木花草,因有王家花园之雅号。其实在附小迁校之前,王家花园早已荒芜,无人居住。这一带沟壑纵横,瓦砾遍地,野狗出没,人迹罕至。偶有到此者,都会毛骨悚然,感到恐怖。唯一可告慰的,是那处王家花园的残迹犹在:几间小屋之外,还有点树木花草。用陶渊明的话说:“三径就荒,松菊犹存。”(《归去来辞》)“犹存”虽少,但其魅力尚存。正是这点魅力激励着附小师生戮力迁校。

附小建校与迁校同时并举,两路作战。第一路以女校长郝素梅为首,坐催大学领导和总务部门,争取援助;或向社会的有关单位,呼吁支持。另一路则据守新旧两校,教导处组织搬迁;总务处协助建房;体育教师则跑马圈地,规则校舍和操场的布局。此时附小的学生已达千人以上,有22个教学班,教职员工近40人。迁校如同蚂蚁搬家,老师背,学生抬,黑板,粉笔,桌椅板凳,锅碗瓢盆,拖拖拉拉,历时一个多月,终于搬完。新校舍也盖起了大小平房20余间。至1960年春按时开学,附小的学生都有教室,教职员工各有领地。有人形容说:“附小建校,郝校长三个月未梳头。”此言也许有些夸大。但用于形容附小干部、教师和学生们的巨大付出,并不过分。君不见,当年附小的老师和学生,经常推小车、背箩筐,在各处拉石头,捡砖块,为附小校园垒起了一条1米多高,千米多长的护院围墙。为的是防止鼠窃狗偷,保持校园的教学秩序。

70年代后期,附小的建设已粗具规模。固然有人说:校内“无风三尺土,下雨满院泥。”可是附小师生中的多数并不如此看法。他们很满意自己的校园,认为这是亲自动手,打出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下。

德育为先

小学的办学高峰在哪里?不是小升中,中升大,学校升格;而是立足于基础教育平台,把学生培养成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新人。附小美化校园,就是为了建设一个直观的育人氛围。一进附小的大门,就会感到“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如《桃花源记》所说。当然还有:古树蔽荫,绿柳成行,花草争艳,四季飘香。跑遍全世界的历史地理学家侯仁之先生于上世纪80年代来到附小,顿时为这一迷人的文化氛围所感动。他援笔题曰:“愿孩子们在花园式的校园里茁壮成长。”此话充分表达出了一位老一辈教育家的心声。当然园中还有许多名人的题词,以各种形式点缀其间。如著名文学家袁鹰题词于“阳光厅”的巨幅画壁。文曰:“乳燕初飞!”对孩子们来说,有多么巨大的鼓舞性。儿童文学家冰心女士题曰:“专心地学习,痛快地游玩。”话语间充满了对孩子们的母爱。东方学家季羡林题曰:“热爱祖国,孝顺父母,尊敬师长,好好学习。”这是渴望孩子们以德育为先,德才兼备,努力攀登。附小师生果然不负众望,1985年在全国少年儿童“创造杯”竞赛的锣鼓声中,以他们特别的“中国少年纪念标”荣膺特等奖。此“纪念标”经国家特批、由附小学生代表护送、矗立于南极大陆的中国长城科学考察站上,扬名于世界。

爱国主义教育是德育教育的核心,附小教师对孩子们的教育始终把握着这个核心。使我体会最深的是他们对于翦伯赞故居的创办。因为北大的名人故居很多,但似乎无人看重,也无意保留,因之多被拆除或改作他用。而附小对拨归他们使用的翦伯赞故居――燕东园28号小楼却抱有不同的态度。他们费心费力,修缮加固,使内外一新。并为翦树立了铜像。又请原全国人大副委员长李铁映和原国务委员司马义・艾买提分别题写了汉文和维吾尔文两块“翦伯赞故居”匾额。故居内还悬挂有数十张巨大的照片,其中有毛泽东主席接见翦先生照,有翦在各个革命时期与周恩来、沈钧儒、郭沫若、乌兰夫、赛福鼎・艾则孜、范文澜、吴晗、周扬等的合照,又有与附小学生谈话的照片及翦先生的工作照和全家福。还陈列有《翦伯赞全集》和其他版本的著作。翦先生在燕东园28号居住了19年,曾在这里与许多位国家领导人和著名学者会面,也接待过不少来访的外宾。他在这里写下和编辑出版了数以千万字计的名著名书。他是著名的马克思主义史学家和中国马克思主义历史学的主要奠基人之一。2008年4月16日是剪先生的诞辰110周年纪念日,附小在这一天,举行了故居揭牌和铜像揭幕仪式,尹超校长宣布:翦伯赞故居已获批准为北京市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

附小还将划归他们使用的燕东园41号、革命文学家何其芳故居,42号、革命法学家陈守一故居修缮一新,亦作为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挂牌保护。附小的教师和干部的这种忠于职守、敬业乐群的精神,是值得我们学习和发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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