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烂英语”（brokenEnglish）其实并非贬义词，如果你对作为语言的英语没有“至尊”之感，更会同意这一观点。“brokenEnglish”也可翻译为“蹩脚英语”。用来指那些发音不准、用词不当、语法错误却努力用英语交流的说话方式。它不同于旧上海的“洋泾浜”，后者是在本地话中夹杂着英语词汇，“破烂英语”则是指试图追求标准却又说不好的英语讲话。英语是印度的官方语言，这是印度长期处于殖民地位的结果。印度人讲英语很难懂，浓重的口音加上变了音的吐字法，初听甚至不觉得是英语。但实际接触就会发现，印度人的英语其实讲得很正，他们的选词用句给人感觉很准确、很书面，听来的确是“英语国家”才会有的水准。但在我看来，印度人对英语就像他们对很多事物一样，态度很平常，或者说很平民。他们只是用英语来交流而没有一点“卖弄”、“炫技”的意思。我算是个略懂一点英语的人，当年考托福的时候，反复听录音带里的美国英语，觉得那发音抑扬顿挫，有摄人心魄之感，但同时又觉得有一种“受压迫”的感觉。在这样的发音面前，任何一个把英语“作为外国语”（asaforeignlanguage）的人，说得再好也只能是在“破烂英语”范围里挣扎，越听越觉得灰心。可是到了印度，你会很有讲英语的信心，随着信心的增长，讲英语的兴趣也渐浓，那些淡忘的单词一个个被“激活”，关键是当你不担心语法错误、发音不准时，说话的完整性和流利程度就会意外提高，态度热情、目光单纯、语气平和的印度人也总让人产生交流的愿望。我设身处地的想法就是，来印度学英语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经常会看到这种现象，我们讲的英语很“烂”时，会引来听者奇怪的表情反应。讲英语闹笑话似乎意味着“水平不够”，但外国人讲汉语总体水平更差，他们却可以把自己的“破烂汉语”甚至搬到屏幕里去。那些“破烂”的可笑处产生的是好玩、有趣的反应，却与“水平”、“素质”关涉不大。这其实还是语言的高下观在作祟。英语的全球化，包括在信息时代的通用程度，使其“霸权”地位很难被撼动。苏珊・桑塔格认为，英语真正成为国际“通用语”，是从它成为国际航空统一使用的语言开始的，即使是在意大利国内航线上，“工作语言”也必须是英语。所以，从英国英语到美国英语，人们追求“标准化”的要求越来越高，而在印度，至少我个人认为，只要能凑合听懂，讲英语就无所谓“破烂”不“破烂”。记得报上曾经有过这样一条消息，说在与印度相邻的巴基斯坦，民间正在发起一场刻意“看低”英语的运动，其宗旨就是鼓励人们用最简单的英语进行交流，能用单词的不讲短语，能用短语表达的不使用句子，语法越简单越好，目的就是要打破英语的权威感和神圣性。有点像我们通常说的“饿不死英语”（“SurvivalEng鄄lish”）。我觉得这真是个高招，因为它的策略不是抵制而是随意使用，这种态度正好与我对“印度英语口语”的印象相吻合。扩而言之，印巴次大陆，实在是讲“破烂英语”者的天堂。赶紧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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