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的两种语言

前些时候，我去一位华人朋友家作客，酒足饭饱之后，落坐电视机前看新闻节目。我不懂挪威语，朋友给我当翻译。中东和谈进程、亚州金融危机、联合国核查小组在伊拉克……朋友讲得津津乐道，我听得有滋有味。可没一会儿，翻译突然卡了壳，他无可奈何地告诉我他也听不懂，因为播音员换用了另外一种挪威语播音。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后来一了解，才知果然有两种挪威语——新挪威语和挪威国语，且都是法律规定的官方语言，据说80％的挪威人能同时用这两种语言进行口头和文字表达。

从语言产生和发展的角度看，挪威这个民族确实有自己的特点：一是国土面积不大，各地不同的方言达上百种，十里之外口音就有不同；二是人口虽仅有400多万，却不仅有自己的语言，而且还有两种官方语言同时在社会上使用。对第一个特点比较容易理解，因为挪威是一个位于北极圈附近的多山国家，全国70％以上的面积为高原、山地、冰川和湖泊，历史上由于交通不便，人们的生活相对处于封闭状态，形成了多种方言。

而挪威语言的第二个特点，则是一个比较复杂的社会历史现象。翻开历史，大约在公元9世纪时挪威就形成了统一的王国。9—11世纪期间，挪威海盗名扬四海，挪威人已掌握了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航海技术，开辟了多条海上贸易通道。但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大约在150年以前，挪威还没有书写（文字）语言，没有文字记载的历史。而更使人费解的是，一个世纪以来，挪威人又呼啦一下子造出了两种语言。这对国土面积狭小、人口数量不多的挪威来讲，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这个“奇迹”的出现主要是因为今天北欧的瑞典、丹麦和挪威三种语言在历史上有一个共同的“父亲”———北欧共同语。大约在1000多年前，北欧的先驱者将足迹伸向俄国、西欧、格陵兰岛和大西洋沿岸。在这片幅员辽阔的大地上，人们使用统一的北欧语言，口音的差异在当时是微不足道的，这与今天北欧诸国语言的巨大差异不可同日而语。在整个中世纪，丹麦是北欧最强大的国家。从公元1400年到公元1500年，丹麦统治者一直企图将挪威和瑞典并入由丹麦领导的北欧王国。政治和经济的力量决定了语言的影响力。从1500年起，丹麦语在北欧占据了主导地位，一直是北欧的官方语言。在长达数百年的外来统治下，挪威没有独立的民族语言。1814年挪威离开丹麦人的“保护伞”，又走进瑞典的“怀抱”，加盟瑞典王国，直到1905年才最终获得民族独立。这期间，丹麦语仍是挪威的官方语言。从19世纪初开始，挪威社会出现了泾渭分明的两种语言，在一些偏僻地区和广大农村，人们习惯讲自己的方言土语。而城里的达官显贵和很多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则讲带有挪威口音的丹麦语。前者发展至今就形成了目前的新挪威语，后者就是挪威国语。从历史角度来分析，挪威国语是从丹麦语衍变而来，新挪威语则是“土生土长”的。

新挪威语和挪威国语已在挪威社会“和睦相处”多年。挪威法律规定，这两种语言有同等的地位，可在新闻媒体使用，可作为学校的教学语言和政府部门的官方用语。不过，两者在社会天平上的份量并不完全相等。在1995—1996学年，挪威大约有40万中小学生选择挪威国语作为教学语言，而选择新挪威语作为教学语言的学生仅8万人。换句话讲，挪威国语占明显优势，80％的人用挪威国语做书写语言，口头使用的比例更大。然而，尽管如此，新挪威语并没有销声匿迹，在有些地方还起主导作用，特别是与来自不同地区，讲不同方言的人进行交流时，彼此用新挪威语要方便得多，语言障碍也少得多。由此看来，任何语言的存在和发展都是有其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