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泥巴在一位中年人的手中捏来捏去,不到一个时辰,便能“克隆”出一个一模一样的你;一张红纸在一位老太太的手上剪来剪去,一会儿便“人欢鸟叫”。完成这些杰作的不是高校的艺术家,而是来自江苏农村的普通农民。这是记者日前在江苏展览馆参观时看到的情景。
事实上,至关重要的还不在于这些能工巧匠如何做出五花八门的精品,而更重要的在于这些乡村艺术陶冶了农民情操,提高了农民素质,形成了产业,带来了效益,富裕了一方百姓。
说起江苏的发展,自然离不开乡镇企业。多年来江苏乡镇企业在全省经济中所占的比重一直是三分天下有其二,然而很少有人看重农民艺术产业在乡镇企业中的地位,于是农民艺术产业化的问题屡遭冷落。
20世纪80年代,江苏乡镇企业的发展不仅成为江苏经济腾飞的第一次机遇,而且创造了“苏南模式”,在全国起到了典型示范作用。当时农民离土不离乡被全国效仿和学习。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环保意识的增强,产业结构的调整,一些乡镇工业逐渐萎缩,而农民手工艺术产业则呈壮大趋势。
宜兴的紫砂工艺成为宜兴市的最大产业,紫砂工艺品销往几十个国家,带来的效益占到宜兴GDP的一半以上。无锡惠山泥人厂靠着得天独厚的泥土资源使泥人“走”遍五湖四海。惟妙惟肖的惠山泥人,在传播中国文化的同时,也使惠山人的腰包鼓了起来。
泰兴、靖江和江都,算是苏中地区较好的县市。泰兴的凤灵乐器厂靠着地产资源生产各类提琴,生产规模、技术力量、出口创汇均占世界第一位。靖江竹器工艺厂,凭着农闲时组织农民手工编织的竹器,每年出口创汇都在200万美元以上。江都的盆景艺术,堪称全国之最,远销世界各地,盆景艺术已成为江都的支柱产业。
纵观江苏经济的发展水平,由南向北从高至低。苏北最差的县与苏南最好的县生活水平相差几十年,应该说江苏的每次发展机遇对苏南苏北都是公平的,可是差距却越拉越大。记者通过采访发现,他们对待农村艺术产业的态度也相隔千里。
致富以后的苏南人,更加注重就地取材,更加注意发挥农民和农村的自身优势。苏南的常熟有一家梦兰床上用品公司,由一位叫钱月宝的农村妇女组织起全村心灵手巧的农妇绣出的床上用品,成为世界名牌,远销海外,使这个村成为全县首富。
分析苏南乡镇企业,可谓土洋结合,既有高科技现代化的IT产业,也有许多土得掉渣的手工艺品,但实事求是地讲都可以称之为“朝阳产业”。生意之红火令人咂舌。
而苏北却不然,淮安和徐州的剪纸艺术在全国闻名。徐州一位叫王桂英的农村大娘剪了一辈子纸,但从来没卖过一幅,这次她被邀请在农民艺术节上表演,求她剪纸的人在柜台前排起了长龙。由于供不应求,主办单位的领导决定一幅10块钱,有偿表演,结果不大一会儿工夫,王大娘的筐子里便堆积了一百多块钱。始料不及的王大娘说:“没想到这东西还这么值钱。”
淮安市一位叫陈洁的年轻妇女,曾应邀到日本作剪纸艺术表演,但她却想不到剪纸作品能赚钱,她所工作的乡村文化站工资都不能按时发放,日子过得紧紧巴巴。
淮安还有一位叫顾瑾的女孩,由她创意编制的“中国结”今年行销全国,春节前后成为抢手货,接到的订单半年都编不完。记者问她何不组织一些人,注册一家公司大批量生产?顾瑾笑而答道:“过去根本没想到赚这么多的钱,我知足了。”
小富即安,延缓了苏北人致富的步伐。
近日,一场名为“欢乐农家”的农民文艺晚会和一场别开生面的农民综艺展,为历时3个月的江苏首届农民艺术节画上了圆满的句号。主办单位的负责人接受记者采访时一口气讲了三个想不到:想不到农民制作的艺术“大餐”会如此丰盛。巧夺天工的技艺、构思新颖的演出,让人大开眼界。连电影艺术家谢铁骊、潘虹都连呼“太精彩了!”
艺术节上有1700万人观看了展演。综艺展的展位上几乎成了订货会。几十家外贸礼品公司的业务员全天候守在展位前,与农民艺术家一同设计、策划、订合同。农民艺术产业的市场十分广阔。
北京一位老艺术家参观展演说了三点,令人颇受启发:
中国农民不缺美,而是缺少发现。实践证明:民族的东西,乡土气息最浓的东西最有活力;
看似雕虫小技,实为巧夺天工。此次展演的作品要么绝活、要么绝技,绝非人们想象的雕虫小技。如果全国都能像江苏一样,善于将农民组织起来,中国传统文化必将绽放异彩;
绝活不传外人的旧习在改变。农民艺人过去绝技不传外人、不传女人、不传商人的陋习得到根除,他们纷纷办培训班,带徒弟,促使手工艺品的生产形成了一定的规模,而且农民文化产业化的意识愈来愈浓,这正是我们动员农民治穷致富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