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洗高梧
站在生才的画前,一起去的几位同道都颇慨道:“从未见过有画得如此简而又简者。”绘画本为抒情之物,“写胸中逸气”,逸气是一种清闲、超凡脱俗的雅逸之情。只有具有这种高雅逸致的情愫,才能不为功利所囿,达到自娱的境界,而作品也才能成为没有尘垢烟火气的逸品。生才所追求的,就是这种“逸笔草草”,用其安闲逸乐之笔,简率疏朗,看似漫不经意而为之,实质却是在追求一种“不求形似”的表现形式,形之草草,写气之超逸,表现一种天真淡简、清远透逸的审美情趣。此岂是那些醉心于功利者流所能企及。
生才家居陕西临潼一隅,画室“榆阳书屋”,窗含骊山秀岭,楼接灞柳烟云,虽无画栋雕梁,却是个幽静高雅的去处。数十年来,生才尽管已是半生坎坷,然而却是依然故我,甘于淡泊,以“野僧”和“云间逍遥者”自许。有他自己的诗为证:“胸里无心逐时势,肚中有肠贮点墨。玉版宣留下烟云,沉泥砚磨得人清”。“檐上雨点壶内酒,不看山亦不读书。喝尽浊醪三千盅,留得清气品玉萧。”或许正是在这样的情状心境之下,生才才能练就如此个性化的深厚精湛的笔墨功力,营构出如此风格独具的畅神达性的画面意蕴。自然造化浸润、滋养着画家的身心,画家也一往情深地拥抱、亲昵着自然造化,将他的情意、幽趣、雅兴从笔端泻出。这或许就是明人董其昌所说的“以画寄乐”、“寄乐于画”,“于此卷中消受清福”吧。仅此一端,生才也可算是有福之人了。
生才的画尺幅都不大,但一旦面对,便会感到有一种“古意”充斥其间。一代宗师他们所提倡的“古意”,原本就是与“文人画”的精神一脉相承的。赵孟兆页认为:“作画贵有古意,若无古意,虽工无益。”生才的画,且不说他的画由独杖林间、临窗啜茗、焚香赋诗及蕉阴瘦石、茅舍小桥、林泉修竹等等所营造的淡泊超脱的意境别具一种古意,即以其独创一格的笔墨,率性纵横,天然稚拙,自出机抒,更有一种气贯古今、不可一世之慨。董其昌说:“有会心处,一一描写,但以意取,不问真似,如此久之,可以驱役万象,熔冶六法矣。”生才实深得此真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