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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为议价生

2002-07-18 来源:光明日报 冯皓 我有话说

放学好久了,阿思还站在教室门口,思虑着今天发生的事。阿思是第一次来到这所重点高中——从一百多公里远的家中,忽然感觉空荡荡的,完全没有了赶来报道时的那种高兴劲儿。

到办公室报到时,班主任——一位严厉的女教师,戴着眼镜,在他的名字下面加了三个字“议价生”,说了一句“以后多注意一点儿”便把头扭到一边去了。没有任何语言,阿思的心沉了。他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办公室的,但他心里想,自己的脸一定很红,很烫。同去的许多同学也一定看到了吧,阿思心里说。

以后的日子里,每当走在校园内,阿思总感到许多的语言都带着嘲讽,许多的眼光都透着鄙夷,生活的天空好似布满了阴云,沉重地压在他脆弱的双肩上。阿思惶惑了,不敢抬头去正视每一个人的面孔。

阿思想到了那田间耕作的母亲和大山上开石的父亲,想到了母亲那鬓角的白发,想到了父母那龟裂的大手。每当此时,阿思的心变得更加的疼痛了。他深深知道,以他这样的家庭境况,自己之所以能走到这所学校——议价生的行列,是母亲披着星星、沐着晨露在土地里刨掘出来的,是父亲顶着烈风、冒着霜雪用大锤一下一下打出来的,这一滴滴的汗、这一点点的血的积累才换来了自己宝贵的高中生活。然而,自己将如何去走呢?阿思迷惑着。他想到了拼搏,但即刻他又想到别人的白眼和老师冰冷的声音,自己一个议价生,浅薄知识的基石是建筑在沙滩上的,自己能够在这松散的基础之上建立一座真正的堡垒吗?走在黑暗的夜色中,阿思不能回答自己。

一个傍晚,阿思在这所学校呆了很久后的一个傍晚,他像往常一样漫无目的地徘徊于街头,排遣着许久以来的郁闷。远远一家新开的音响店里飘出一首老歌的调子,这歌阿思很熟悉:“爱拼才会赢,一时失意莫怨哀,一时挫折莫胆寒,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

愈走愈近,歌声也愈清晰,如一双温暖的大手伸进了阿思的胸膛,轻轻抚慰着他那颗迷茫而伤感的心。这歌声犹如一股巨大的暖流推开他的心阀,涌入了他冰冷的心房,结冰的心也在这暖流的滋润下温热了,并且逐渐地鲜润起来;全身的血很像是被一个明亮的火把点燃了一般燃烧起来,这燃烧的血化作了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多日埋于心头的郁结化为灰烬,将长久沉淀于空中的压抑也掀弃了,一种激昂的斗志弥散于阿思的全身。是啊,“三分天注定”可以不要,但这“七分靠打拼”自己却不可以再失去,议价生并非弱者的代名词,立在新的起跑线上,议价生只是在“出身”上显得较为羸弱罢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一种失败,在今后漫长的征程中,只要自己执著地去拼搏,又何尝不会有胜利的辉煌?阿思的心忽然开朗了,他相信明天的太阳也会更耀眼。

清晨,阿思又站在了教室门口,今天,他是最早的。他忽然发现,大家的眼光原来并不是那样冷,话语却又是那样的热情。在朗朗的读书声中,他终于让自己信心十足地打开了书,书上跳跃着他舒心的笑容。

2001年7月,经过了三年的奋力拼搏,阿思带着三年前去高中报到时的欢愉和坚定的信心走进了高考考场。8月23日,他收到了一所重点大学的通知书,那时,娘还在地里劳作,爹还在山上打石,他拿着通知书,流着泪高喊着向爹和娘报喜。

要去大学报到了,阿思再一次回到了自己多次徘徊的街头,心里默念着:“我曾经是个议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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