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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言标题回目形式溯源

明清拟话本章回本小说中
2002-09-11 来源:光明日报 秦川 我有话说

明清拟话本的题目和章回体小说回目大多用七言标题,而章回体回目又经历了由奇句到偶句的变化发展过程,并逐渐成为定格。这种格式化的题目和回目,若溯其源流,则可直追到宋代刘斧选编的《青琐高议》和皇都风月主人选编的《绿窗新话》。《青琐高议》和《绿窗新话》可谓拟话本题目和章回体回目形式产生和发展的源头。

《青琐高议》和《绿窗新话》属文言小说总集,所收作品均为宋及宋以前的作品,这说明七言式标题至迟在宋代便已出现。鲁迅先生在《中国小说史略》中说,拟话本和章回体的七言标题、回目,类似元人杂剧结尾之“题目”和“正名”,认为“七言式”产生于元代,后有不少学者称引鲁迅的话,并由此揣测宋人说话的题目体裁也大抵如此,以说明“说话”对文言小说的影响。后代学者把“七言式”标题体裁由鲁迅所说的元代前移到宋代,这是符合实际的,但以为宋人说话的标题体裁即为此形式,似乎缺乏证据。其实,不是“说话”影响了文言小说,而是“话说”受到文言小说的影响,如较早的话本小说集《醉翁谈录》,其所录话本篇目中无一有七言标题者。再如以“话本”题名的小说作品中,亦未有七言标题者。像《韩擒虎话本》采选唐代民间故事,是唐武宗李炎时代的话本,仍以“韩擒虎”三字标目。公认为最早的宋话本《庐山远公话》根本就没有用题目,更不用说七言回目了。还有《大唐三藏取经诗话》亦成书于宋初,是以“某某第几”的形式标目,如“入香林寺第四”、“入九龙池处第七”、“入鬼子母国第九”……另外,现存最早的明刻话本集《清平山堂话本》,其前三卷几乎没有一篇用七言标题。《青琐高议》正题下所用副题均为七言,如卷一《李相》下副题“李丞相善人君子”、《明政》下副题“张乖崖明断分财”、《柳子厚》下副题“柳子厚柳州立庙”等。而《清平山堂话本》后几卷所用之书,则是更晚的事,应是从《青琐高议》和《绿窗新话》中获得启发后,才开始学习和模仿的。既然“说话”没有“七言标题”的实证,因此笔者推断刘斧在《青琐高议》中所用七言副题是首开风气者。它不仅影响到元杂剧的形式,还继续影响到拟话本小说的题目和章回体回目,中经皇都风月主人《绿窗新话》的发扬光大,明清拟话本小说的题目和章回体回目的形式才正式确立了。

《绿窗新话》继承和发展了《青琐高议》的“七言”副题形式,并直接用作每篇作品的正式标题,且两篇成一对偶,如“刘阮遇天台仙女,裴航遇蓝桥云英”;“崔生遇玉卮娘子,星女配姚御史儿”;“五轩苎罗逢西子,张俞骊山遇太真”;“韦生遇后土夫人,刘卿遇康皇妙女”等,这是对《青琐高议》“七言”形式的发展,并成为后来拟话本短篇小说和长篇章回体小说运用对偶回目的先声。

章回体小说对《青琐高议》和《绿窗新话》的模仿也有个选择和发展的过程,正像《绿窗新话》对《青琐高议》的继承和发展一样,如明刊《残唐五代史演义传》,八卷六十四回(李卓吾批点本),就是用《青琐高议》的七言奇句单行式。卷三共六回,其回目是:第17回,李存孝力杀四将;第18回,存孝火烧永丰仓;第19回,德威遣将灭黄巢;第20回,灭巢山黄巢自刎;第21回,程敬思接驾还朝;第22回,存孝力服王彦章。显然,这六句都是单句,是直承《青琐高议》的副题而来。再如明嘉靖本《三国志通俗演义》,此书分卷不分回,全书共24卷。每卷下的题目虽然也是单句标题,但它像《绿窗新话》一样,每两句自然成一对偶,如卷一之:1、祭田地桃园结义。2、刘玄德斩寇立功。3、安喜张飞鞭督邮。4、何进谋杀十常侍。5、董卓议立陈留王。6、吕布刺杀丁建阳……这六句中,1、2为一组,3、4为一组,5、6为一组,共形成三个对偶。到了清代毛宗岗评本《三国演义》(康熙120回刻本),已将24卷本中的单题合二为一,如第一回:宴桃园豪杰三结义,斩黄巾英雄首立功;第二回:张翼德怒鞭督邮,何国舅谋诛宦竖;第三回:议温明董卓化丁原,馈金珠李肃说吕布……显然,这三回是上文所引嘉靖本中的六个单题合并而成,经过合并调整后,对仗十分工整。由此可见,七言式标题,由《残唐五代史演义传》到《三国志通俗演义》,再到《三国演义》,正如《青琐高议》到《绿窗新话》一样,演进之迹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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