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对全国性的会演总是倾注相当大的希望,但看了近日在沈阳举行的2002年全国话剧新剧目交流演出的17台剧目,却没有意外的惊喜。实力雄厚的北京人艺、中国国家话剧院此次没有参演。以这17台参演剧目来看,有的专家尖锐地指出,话剧艺术的整体水平甚至不如上一世纪八九十年代。
关注现实是中国话剧的传统,此次会演的17台剧目中的13台是反映当今社会生活的。这些剧目舍弃了以往所追求的重大题材,更多地描述百姓生活,意在展示普通人的美好心灵,如上海话剧艺术中心的《去年冬天》表现了目前社会上关注的老人“空巢”问题;南京市话剧团的《平头百姓》描述下岗工人自强自立的故事;深圳罗湖艺术团的《阳光地带》讲述女研究生做居委会主任的新鲜事。从这些题材本身看,应该能够引起人们的共鸣,因此期望值也比较高。
但纵观这些剧作,能给人带来思考、感动、震撼的却不多。究其原因,在于创作者观念陈旧,在人物把握、剧情构思及舞台设置上,都没有独特的创作视角,因而平淡没有新意。从内容上说,很多戏过于浅白,多为罗列事实而少有对人性的深度描写,开掘不出思想高度和历史深度,而且很多戏已成模式化创作,情节、人物让人似曾相识,难以感染观众。在人物塑造上,停留在真人真事,流于事件陈述,而少有心灵的揭示,有的甚至落入“高大全”的套路,概念化而不感人。有的明显带有行业戏的痕迹,让剧中人物反复申明所要强调的主题,如河北省话剧院的《秋天的牵挂》,主人公喊口号式地一再强调环保的重要性,说教味浓,令人反感。
有些专家指出,纵观这些当代题材的剧作,没有一部达到上海人艺十几年前《留守女士》所达到的强烈的社会效果。专家认为,时代变化了,话剧的观念、技法、叙述角度都没有相应的变化,不但比国外优秀话剧显得滞后,就是与国内其它艺术门类如小说、戏曲相比,也显得落后。虽然有一些话剧工作者在实验话剧上下了功夫,但由于他们多在形式上做文章,因此造成了“实验就是看不懂”的印象;有的标榜以“后现代”的实验剧目,实际上也只是打出了一个旗号,没有什么实质的创新。专家说,其实创作人自己有时候连什么是“后现代”都没搞懂。
从本次会演的舞台呈现上看,舞美及灯光的运用都较之以往有了进步,只是在剧情创作上,不少剧作硬伤很多,反映出剧作者功力不够的缺陷。
喜剧以“喜”和“巧”取胜,但本次会演唯一的一部喜剧——贵阳市艺术中心演出的《龙二哥的婚事》,却没有达到这样的效果。这部剧作虽很生活化,却缺乏提炼,人物及情节发展难以出彩,尤其是龙二哥为何爱上寡妇翠花,缺乏必要的情节铺垫,因而显得很突兀,艺术感染力也就大打折扣。描写伟人的文艺作品近年来都朝着人情味发展,此次参演的辽宁人艺的《任弼时》也作了相应的努力,以几个普通小事表现这位“革命的骆驼”,但在情节段落上远不如当年的《陈毅市长》那样鲜活,有艺术感染力,表明剧作家在选材上存有偏差。
有些剧作家因思想认识肤浅,缺乏分析生活的能力,因而不能从生活中提炼出令人思考的问题来,只是照搬生活,人物及情节均落入俗套,让人一猜就着。如《秋天的牵挂》,概念化的东西太多,导致剧中人物不够智慧,没有独出心裁的表演和情节,语言也往往与人物身份不符,不是剧中人物的口吻,而是剧作家在代其说话,使整出戏没有机趣,难以打动观众。
近年来“剧本荒”使得话剧院团“饥不择食”。有人把它归结为剧作家报酬低导致创作队伍流失严重,良莠不齐;也有人认为时下浮躁的社会氛围让剧作家无法踏踏实实地深入生活、反复推敲。无论如何,对于一些剧作家来说,提升思想认识能力和写作技巧已是迫在眉睫的事,否则振兴话剧也只能是一句空话。
此外,虽然制作人制给话剧生产带来一定程度的革新,但大多数话剧院团仍是原有的生产体制,创作者若没有从市场需要出发,忽视观众的欣赏需求,忽视艺术性和观赏性,很多剧作注定成活率低,无法进入演出市场。此次话剧交流演出的17台戏在沈阳的7个剧场票卖得不好,说明话剧仍是圈内热。看来,话剧能否在市场上打响,归根结底,还是要有好的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