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接受义务教育是每个适龄儿童的权利,对于流动儿童也同样如此。虽然国务院出台了相应的政策,但是打工子弟学校的处境却依然尴尬,原因何在?对农民工的歧视,对打工子弟学校的不正确认识,国家户籍制度的缺陷,抑或是我们的教育体制还存在某些问题。希望这一组报道引起大家的思考。
“我是一个来自大山里的农家妹,父母在北京务工。……刚来北京时,父母也试着给我找了几所公立学校。当我们走进每所学校时都怀着非常愉快的心情,可每次出来时都十分沮丧。每个学校的环境都很优美,师资也很雄厚。可是在那笔对我们而言数目确实不小的借读费面前,我们还是放弃了。我想:全国有多少因交不起‘借读费’或怕被人欺侮而失学的孩子啊!难道就不可不收那笔借读费吗?难道外地人就低人一等吗?”这是北京丰台时代学校六年级的周文在一篇名为《一个外来学生的困惑》作文中写下的一段话。
2002年12月25日,北京丰台区教委发布一个通告,通告中写明:“凡丰台行政区域内未经教育行政部门批准的学校,自公告发布之日起停止一切招生和教育活动,并做好学校关闭后的善后处理工作。”2003年2月,南苑乡行知小学、爱心希望小学等十多所打工子弟学校被关停,这些学校共有学生四千多人。到现在,丰台区仅剩时代、蓬勃和师陶三所打工子弟学校,学生三千多名。
我们来到时代学校时,正值课间活动。满操场奔跑的孩子穿着五颜六色的校服,有的写着“时代学校”,有的写着“南苑行知学校”,细细一数,竟有七八种。校长宋永泉告诉笔者,这个学期,从被关停学校转过来的学生就有一百五十多名,而时代学校现有的学生是697人。
时代学校在关停中存活了下来,可是宋校长仍旧一脸愁容:时代学校现在的教室和操场是租用南苑中学闲置的旧校舍,可是现在南苑中学要收回租地,双方正在打官司。宋校长焦虑地说,如果输了,学校恐怕撑不到下个学期了,这七百个孩子又不知该迁到哪去了。
学校搬迁早已成了家常便饭,宋校长说,从2000年6月学校开办以来,已经搬过四次家了,其中2001年9月1日,学校只在小白杨上过一天课就匆匆辗转他地。每一次搬家,总要流失一部分孩子,又有一些新的学生加入进来。就这样,学校在流动,学生也在流动。初二班上有一名学生学习很不错,拿过六张奖状,可是分别来自五个学校,只有两张是在同一个学校得的。
2000年退休后就在时代学校教书的于老师曾是一位高级小学教师。现在她带一年级的课程。于老师说,学生们小小年纪读书就习惯了颠沛流离,才一年级的孩子,一个学期就换一个学校的大有人在。这些来自山区的孩子们本身基础就不太好,这样辗转各地上课更不利于他们的学习。
走进师陶学校,立即被墙上的几个大红字所吸引:“学不活,师之拙;教不活,校长过”,师陶也是丰台区仅剩的三所打工子弟学校之一。易本君校长介绍说,2003年2月20日左右,丰台区仅有的三所打工子弟学校又同时遭到丰台区卫生局的处罚。刚开始说要处罚1000元,后来学校说尽好话才把罚款降到了500元。易校长告诉笔者,他们现在最关心的问题还是打工子弟学校的合法地位问题,合法地位没有得到确认,教师“非法教学”,学生“非法求学”。学校每学期都有10%的老师流动,他们工作没有保障,感到自己没有地位,心情压抑,也不能全心地投入教学,这些都严重影响了学校的正常运转。
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所的研究员王春光早就开始关注外来人口子女的义务教育问题。他说,1999年他在法国考察时,那里对待流动儿童的办法给了他很深的印象。对于非法移民的孩子,当地政府会组织很多志愿者挨家挨户地去寻找,为他们提供免费教育,每学期还补助孩子一千法郎。
王春光认为,我国现在学龄儿童在外来人口中的比例是5%-6%,全国至少有几百万这样的孩子,如果他们得不到正常稳定的教育,就会存下极大的隐患,这一代新的文盲必将为未来所淘汰。这些孩子一旦耽误了学习,可就耽误了一辈子,一步跟不上,就会步步跟不上。
压题照片为学生们在破烂的教师办公楼外排队放学。向婧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