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海亭(北大环境学院教授):大家都不希望看到一个与东边雷同的西边。现在从南门入园,一直到大水法,整个东部游览区给人的感觉与其他公园差别不大。如果这样,我可以去朝阳公园,去北海,去颐和园,为什么来这儿呢?因而西区整治一定要突出遗址的特点,营造更浓的遗址氛围。
宗天亮(圆明园管理处主任助理):对圆明园遗址真正意义上的保护,是从这个世纪才开始的。在此之前的保护都是不规范的。东部改造由于时代的局限,缺乏生态意识,没有认识到植被、环境的重要性。
李小溪(空军指挥学院副教授):西区整治一定要顾及生态环境和生物多样性的保护。如果在实施过程中不注意保护,随着赖以生存的林地、灌木丛和湿地被改变,鸟类和其他野生动物的生存就将受到严重威胁,甚至消失。我们已经有过这样的教训了。在东部福海改造前后,有关部门作过统计,水鸟比改造前减少50%左右。有专家认为,如果这次整治继续忽视生态保护,动物的减少比例还会更高。
李景奇(圆明园管理处主任):要恢复原来的植被和山形水系太难了,即使是恢复到乾隆年间的样子,也是不可能的。园中植被只有很少一部分名贵植物有文献记载,或是在一些老画中可以看到,相当大一部分已无法考证了。怎么恢复?我想,每走一步之前,都必须经过专家论证,要拿出山形水系的规划细则,标高、线路等都要做细致的调查;对植被采用网格状的研究方式,一个格一棵树地调查研究,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样,再论证研究整治后现存植被能保留到什么程度。要做到一草一木、一山一池都有详细的方案。在没有合适的方案之前,决不仓促行动。
朱红(圆明园管理处副主任):接受东部改造的教训,西部改造一定要有设计方案,要把专家们的真知灼见贯彻到设计理念中。
宗天亮:我以为,山形水系的恢复是必须的。但在具体实施过程中,还要注意对植被的保护。我设想,对山形的整治,若是基本山形还在而只是缺一角,那么就修补一下,现有的植被就不动了。对于有明显代表性的、周边环境很好的景观,尽可能贴近历史原貌恢复。
李景奇:西部改造是一个再创造的过程,不是一次性可以完成的,要一部分一部分地做,可以一边做一边总结经验教训。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惟一标准,可以搞个“实验田”,再听取专家的意见加以改进。
叶廷芳(中国社科院研究员):废墟也是一种美,它有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可以引发人们很多思考。即使从艺术创作角度讲,仿造假古董也是不可取的。独创是艺术家的天性,重复是匠人的作为。原创性的东西是很难重复的。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审美风尚,那个时代已经过去,我们就应该按照现代人的审美要求,来建造标志现代世界水平的建筑。我们的祖先有过那样的辉煌,他们的子孙、现代的我们,就不能创造出与他们一样甚至更辉煌的东西吗?今天我们谈西区规划,也希望有关部门能正视这一点。
李景奇:大伙总觉着近些年公园的野生植被受损严重,其实我们也有难处。我们归园林部门管理,要遵守公园规范。比如为了防火要求清除野草,我们不拔,上面一检查,就要扣分、通报批评。园林管理规范与遗址公园的特殊性有矛盾。
崔海亭:这就要求管理体制的改革。现行的管理规范应根据圆明园“遗址”和“生态”的特殊性加以完善。想一想,在修剪那些“不好看”的灌木丛时,在清除野草时,也许除去的就是历史沧桑感,也许就破坏了生态平衡。因而在管理时要注重野生动植物的保护,使其成为公园的一部分。我们的规划要经得起时代和科学的检验。
叶廷芳:《规划》说要恢复园内古建的10%。这个比例听上去不大,但因圆明园原有建筑数量庞大,所以10%的绝对数量相当可观。试想,几十年后,面对琳琅满目的亭台楼阁,咱们的子孙们还能分清楚哪些是先人的遗址哪些是后建的吗?这种放眼皆辉煌的景观,破坏了遗址公园应有的伤感、肃穆、苍凉的感觉。游人看后被激起的是兴奋,而非深思。那么,圆明园遗址公园承载的爱国主义教育功能就会减弱。建议园内所有功能性建筑都用与古建筑大异其趣的现代风格,不是辉煌的而灰淡的,外形要简洁,使人一看就知道是现代盖的。
李景奇:圆明园遗址公园承担着多种社会功能: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研究历史、园林技艺和学术交流的场所,中西方文化交流的场所,群众浏览休憩的场所。整治后的西部除了承担上述功能外,还应加上保护生物多样性的功能。至于怎样突出这一功能,我们还需跟专家沟通。(人像照片均为本报记者程伟光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