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都说庐山美,但庐山峡谷中的老百姓却说他们的钱茶花老师比庐山更美。
地处江西省星子县隘口的庐山第一峡谷名为“康王谷”。此谷全长10多公里,斗折蛇行,险道崎岖。钱茶花就出生在此地一个名叫督里钱家的小村里。1974年,钱茶花高中毕业,回乡当了一名小学民办教师。
半山康家位于庐山中部的一个孤岭上,这儿的人祖祖辈辈都是“睁眼瞎”。乡里在这儿建了一个教学点,教师如走马灯似的,换了一茬又一茬。1980年秋季开学很长时间了,半山小学却迟迟不见动静,孩子及家长在翘首期待老师的到来。可是,上学期在此教书的老师说什么也不肯来,乡领导苦口婆心地做思想工作,希望再难也要坚持到春节以后,可这位老师说:“要我去半山,还不如回家种田。”正为难时,钱茶花毅然找到乡领导,恳切地说:“我单身,让我去半山吧。”望着眼前这位腼腆朴实的姑娘,乡领导坚决地说:“不行,你一个姑娘家,哪吃得了那个苦,再说,你总不能跟山神结婚吧!”钱茶花却说:“我想试试。”
当23岁的钱茶花挑着简单的行李出现于半山山顶时,山民的惊奇无法言表,他们噘着嘴巴嘀咕着:“来了这么年轻的妹子,这地方是她呆的吗?准保过不了三两天。”谁知,这位貌似柔弱的女子却有着非同寻常的毅力,她确实呆下来了,而且一呆就是几十年。在这里,钱茶花既是校长,又是班主任;既是教师,又是医生和保姆,还是炊事员。她这个校长当得真太寒酸,不但要驮米上山,还要开荒种菜,烧火弄饭,忙了灶堂忙学堂;其他学校班主任只管一个班,她却管三个年级;其他学校的老师只需教一个课程,她却要教3个年级的全部课程!每天下来总是筋疲力尽,只想躺下休息一会儿,可肚子还是饿的,只得拖着疲惫的身体凑合着弄点吃的,有时实在太累,就饿一顿。这样饱一顿饿一顿,长年累月,落下了胃病。有一次上课时胃病发作了,她大口大口地呕吐,豆大的汗珠簌簌地往下滚,她却坚持着。乖巧的学生悄悄从老师房间的小药箱里熟练地拿来药丸,送上开水,喂老师吃药。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挨店。为此,钱茶花为学校也为村民准备了这个药箱。谁感冒了,她就送去药丸;谁割破手脚,她便为他包扎,但谁也不知道这小小的药箱每年要花费她微薄收入中的几分之几。
不但如此,每年开学报名时,她还要从自己微薄的工资中拿出一部分,为那些交不起学费的孩子垫上。有个叫康细妹的女孩,家庭极为困难,到了上学年龄,父母还不让她上学,她只得羡慕地缩在窗边听别的孩子读书。钱茶花看在眼里,几次做女孩父亲的工作,他觉得,女娃不用读书。经过钱茶花的耐心说服,他终于同意让孩子读书,钱茶花长长地舒了口气,说:“钱的事,你别担心,我给你垫上。”像康细妹这样的情况,每年都要碰上好几回,几年下来,钱茶花为他们垫的学费达五六百元。
钱茶花来半山前,这里的孩子从来都不参加全乡统一考试,做老师的只需“放羊”般地看管一下就行。她来后,觉得那样做对不起这些孩子,他们有权利接受正规教育。如果说教育山外孩子只需花一倍功夫,那么她却花上五倍甚至十倍功夫教育山里的孩子。就是凭着这股“傻劲”,她硬是把这些孩子的素质提高到可以与山外孩子较量的水平。1983年,全乡统考,半山小学破天荒进入前三名,这成绩,让其他小学教师大吃一惊,但是有谁知道,这成绩里渗透着钱茶花多少辛勤的汗水!
11年过去了,考虑到钱茶花的婚姻再也不能耽误了,乡政府强行把她调入同属山区的观口小学。不久,她与庐山区赛阳乡的一位水利员结了婚。赛阳乡至星子县观口小学,隔山隔县,虽说结婚了,虽说在赛阳有两室一厅、环境优雅的小家,但她还得带着儿子住在观口小学那简陋的小房里,只有到了假日,一家人才能团聚。可是谁能想到,这位体弱多病的钱老师竟然再次走进了半山教学点。当年,自从山民含着眼泪把钱茶花送下山后,半山小学就瘫痪了,再也没人愿来。今天,钱茶花又回来了。半山从此又有了久违的读书声。
从茶花再次选择了半山的这天起,便注定要割舍那个让她愧疚的家。丈夫在家既当爹又当妈,女儿9岁时就会踮着脚跟煮饭,6岁的儿子每逢星期六就会立到桥头,痴痴地望着妈妈回家的方向……
20多年来,钱茶花把自己作为女性的这段如花岁月奉献给了山里的孩子。没有怨言,没有后悔,没有豪言壮语,没有惊天动地,有的是农家女的纯朴与善良,有的是奉献者的静默与无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