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彦英的《在河之南》是一部系列散文的结集,又似一部专题报告的成果,由于作者的爱意与崇敬之情时时流于笔端,所以这又是一次对土地的真情诉说。
对于河南,我特别认同的一句话是:“河南是中国的缩影”。地处中原的河南,人口众多,传统生活方式和现代经济的发展在这里同时并存。历史积淀深厚,文化遗迹和文化心理在这里散发着它久远的魅力,也有时成为快速发展的制约。由于轻浮的文化偏见和无知的自鸣得意,对河南的贬斥几成时尚,承载着中华文化传统的河南亟需正名。于是,郑彦英的散文拥有一种特殊的文化承当。让我们不能不从这个视角去观察和阅读。我以为,郑彦英很自然地把握住了这一分寸,他既没有对河南的地域文化进行过度释义,又不失一种真切的人文情怀。这种感情基调上的分寸感,对于脆弱的散文文体是非常重要的,它直接影响到作者叙述中的真实性、可信度和散文的文化品位。余秋雨的“抱愧山西”是一种分寸,这种分寸适合于“纪行式”的情感投合和基调拔高,但从本质上讲,有一种失当的感觉。就像一个人惊讶于非洲的森林和花园一样,与其说是赞叹,不如说是一种文化偏见和知识缺陷使然。郑彦英的散文努力要表现的,不是河南人的性格,他更多地是把自己对河南的感悟,附着于对河南历史文化的考察中,特别是《洛阳识豫》、《中州寻斧》和《函谷问道》等篇什,作者以大量富有说服力和亲和力的例证和素材,努力探寻中原文化的博大和奇妙。这些素材既有来自历史典籍和文化遗迹的论证,也有充满现场感的生活细节(如对河南饮食的描述),这种写法也保证了作者的态度既可投入感情又能出而望之,既保持对写作对象的亲切感,又能以冷静的态度分析说理。我觉得作者的感情基调和文化态度,是保证这部散文集成功的关键要素。
文化散文曾经在90年代形成热潮,尽管这种热潮从创作上看是一次“一个人的运动”,但从审美角度看,却影响了当代中国散文阅读的走向。文化散文的创作与批评界对当代散文追求精巧、情感虚假、叙述做作相呼应,似乎为散文的自救找到了新路。但我觉得,文化散文在这一点上与散文的真意拉开了距离。“小我”被抛弃和遭受歧视,“大我”膨胀并试图承当不适当的文化意义与精神价值,导致散文创作出现漠视个人情感,忽略生活细节,在感觉的敏锐度和情感的细腻感上失落,造成新的写作格式和审美变异。郑彦英这部散文有效地避开了这种可能出现的新的写作俗套。首先,作者选材和表现对象紧紧抓住河南和中原不放,同时,笔触又抓住作者最擅长的历史文化和现实感悟。以一种老实的、本分的笔法来写就自己的观察、发现和感悟。可读性不是来自煽情,而是实证、实说和真情令人信服。
自然,从文本意义上说,《在河之南》尚不能形成一种直接的冲击,作者在表现形式上的新意和对材料的处理还不够精细。同时,我以为以目前题材涵量和主题开掘的程度,还只是“在河之南”的部分和片断回答。作者可以面对和表现的题材资源非常丰富,也不无复杂,“中国缩影”的河南,无论历史还是今天,也无论风俗还是民情,还有很多感人、动人、吸引人的内容,这是我们对作者的期望,也相信是他已经努力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