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尔盖·尤金
在苏联医学史上,有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利用尸体血液抢救病人。这个做法曾经延续数十年。
离开血液,人的生命难以维持。失血过多会导致死亡,因此血液总是医院尤其是抢救中心的短缺“药品”。
1928年,在第三次全乌克兰外科医生大会上,著名外科教授沙莫夫作报告,他介绍的一项实验成果引起与会者的极大兴趣。沙莫夫医生把一只刚刚死去的狗的血液输入另一只狗的身上获得成功。沙莫夫教授没有进行人体试验,因为当时苏联立法不允许这样做。沙莫夫教授的报告给参加会议的莫斯科外科医生尤金留下强烈印象。
谢尔盖·尤金,1891年出生于莫斯科大商人之家。父亲开一家军服厂。尤金有一双灵巧无比的手,尤其是手指,灵活柔软得可以翻到手掌的反面。1911年,小尤金进入莫斯科大学医学系学习外科。从此他这双手找到了真正的用武之地。
当上外科大夫后,尤金进步颇快,成果非凡,很快成为著名的外科医生。他的手术技术和行为方式经常使同行震惊。尤金曾经亲自为母亲摘除肿瘤,一反“医不自治”的行规。1925年,他发表了关于麻醉新方法的著作,为此获得了当时稀有的访问美国的机会。美国人试图以丰厚的报酬把尤金永远留在美国,但是尤金回来了。1928年,尤金成为莫斯科斯可里弗抢救中心首席外科医生。
作为一个著名外科专家,尤金还缺少惊人的发明或创造。成名后的尤金始终没有忘记沙莫夫教授的输血实验。
那时还没有发明出鲜血保存的办法,医院只能进行直接输血。输血之前,献血者要进行血液化验,主要是检查梅毒。一般情况下,化验结果要等几天才能出来。活人可以等,而死人是不能等的。超过一定时间,死者的血液就不能用了。
此事按常规办理不可能成功,法律不允许这样做,只能采取秘密的或先斩后奏的方式。按照当时规定,麻醉师负责监督手术过程并将违法操作情况上报。斯可里弗抢救中心的麻醉科主任鲁萨科夫有吗啡瘾,而尤金恰恰掌管医院的麻醉剂,因此尤金可以控制鲁萨科夫,不怕他告状。
1930年3月23日,抢救中心运来一位自己割断静脉的工程师。由于失血过多,病人已经奄奄一息。就在这时,救护车又拉来一位刚刚死亡的老人,其血型与要自杀的工程师吻合。机会来了!尤金决定用死者的液血抢救工程师。他说了一句:“宁愿得梅毒,也不失血丧命。”实验成功了!虽然后来尤金还是被检察院传讯,但是常言说得好:胜利者不受审判。尤金从此名声大振。
经过实践,尤金对采血对象提出了一系列苛刻的标准。首先,死者必须是男性。其次,死亡原因只限于三种:梗塞、血栓和窒息即上吊死亡。其他原因死者的血液严格禁止使用。候选者死前不能患慢性病或采取过抢救措施,因此所有在医院死亡的人都被排除在外。跌打损伤致死者的血液也不能用,惟恐血液受到感染。最理想的采血对象是在浴室因血栓或梗塞而死亡的人。他们的血都是新鲜的。
尤金还对从死人身上采血提出苛刻的技术要求:采血必须在死亡后6小时内进行。尤金认为,在大多数情况下,人死后一昼夜内血液是无菌的,保存所有血液特性。但是6小时后血液开始僵化,很难采取。他还规定:为了防止细菌感染,应该从颈静脉采血。切开颈静脉,插入导管,将尸体翻转为头朝下,让血液自然流出。然后再利用专门的清洗剂采取1500毫升。一般情况下,从一个死者身上可以采取3000-4000毫升血。
据说,并非所有人都支持尤金的发明,反对者不乏其人。几年后,尤金不得不数次把尸体血改名,如称作纤维蛋白血等。但是总体上还是支持者占多数,即使在血液防腐技术发明后,尤金也有很多支持者。
尸体血的实践一直延续到苏联解体,甚至在苏联解体后部分地区还坚持这种做法。据有关统计,从1935年到1953年,每年都有数百例采取尸体血的实践。1950年高达634例。从1955年到1972年,莫斯科每年采取2-2.5吨尸体血。
据尤金的继任者赫瓦托夫教授介绍,在一个1000万人口的城市,每年大约有1-1.5万猝死者。赫瓦托夫教授领导的实验室每年可处理1000-1500具尸体,约合700-800升血。由于现在死者不是用救护车运往医院,而是通过专门的车运到各区的停尸间,途中花费很多时间。此外,在警察局办理各种手续需要的时间也多起来。实际上适合采取尸体血的死者不多。
尤金的职业生涯辉煌灿烂,但其一生并非一帆风顺。早些年,尤金心血来潮,认为自己的儿子也应该成为外科医生,于是他把年仅6岁的儿子带进手术室观看他各种手术的过程。儿子不仅没有成为外科医生,反而精神受到极大刺激,导致终生残疾。
尤金本人在上世纪40年代末也以莫须有的罪名被迫害,妻子受株连被发配到集中营。他在狱中撰写了关于尸体血的著作。1952年,尤金被流放,1953年以后才返回莫斯科。1954年,尤金因心脏衰竭辞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