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8日上午,筑城贵阳大雨磅礴,群山呜咽,景云山吊唁大厅哀乐凄婉,黑幛如云……尽管事前没有通知,自发前来的人群还是一批接一批。他们要来送送蒋庆,再看看蒋庆……
大厅正中,平日里笑声爽朗的女法官蒋庆静静地躺在棺内,遗像上的笑容已成定格。她走了,走得那么匆忙,又那么依恋不舍。
大厅内,
5月12日,刑满释放才几个月的赵湘阳,来到帮教他的法官蒋庆家中,向蒋庆索要钱。遭到蒋庆的拒绝和斥责后,赵湘阳心生恶念,拔出随身携带的尖刀,朝蒋庆的左颈部、左胸部等处连刺十二刀,将蒋庆残忍杀害。
10月23日,距离惨案发生已近半年,记者在白云区法院观看吊唁仪式的录像时,旁边仍然有她不断啜泣着的同事。她的战友、朋友以及审判案件时的一些当事人在和记者交谈时,也是满面泪水、心情沉重。是怎样的力量让人们对一位普通法官久久不能忘怀?又是怎样的力量使这位平凡女性留给了人们无尽的哀思和惋惜……
“干任何事都不能昧着良知,如果法律失去了公正,还有什么尊严可言”
蒋庆1987年毕业于贵州大学法律系,1988年调入贵阳市白云区人民法院,1989年被任命为助理审判员,1995年被任命为审判员。在她16年的办案生涯中,蒋庆不讲情面,在白云区法院是出了名的。以至于一些亲朋好友说她是“铁板一块,不进油盐”。
蒋庆两口子有一个从事房地产工程承包的朋友,因为一起房地产纠纷案找上门来。进门后,他四处打量着说:“你们两口子,一个在法院当法官,一个是公安搞刑侦,外面的人谁会想到家里面这么差、这么简陋!”随后,这位房地产商人很“慷慨”地承诺:“如果在我的这件案子里,蒋庆帮一把,我就出两万元找人帮你们把家重新装修一次,保证搞得漂漂亮亮,让你们满意。”这位朋友本以为会马上得到满意答复,谁知道蒋庆很不客气地说:“如果你是来家里玩的,我们欢迎;如果你是来和我讲钱的,你现在就走。我们的家虽然破烂,但是我们住得安心!”这位房地产商很难堪地走了。
同样,在省人民医院工作的二姐蒋晓红有位最要好的朋友因一桩经济纠纷告到白云区法院,案件恰好又在蒋庆手里。这位朋友就请蒋晓红出面请蒋庆在案件审理过程中多“帮忙”,并承诺将“意思意思”。蒋庆听后很生气,冲着二姐道:“请转告你的朋友,这万万办不到。”
类似的事情,在蒋庆的法官生涯中,反反复复地发生,又平平淡淡地过去。有人私下“开导”过蒋庆:“你可以不想别的,但是你总不应该和钱过不去,私下拿一点,谁知道,自己生活得好点,也给孩子的今后作点准备,何乐而不为!”蒋庆没有说什么,她只是淡然一笑:“我就是我,干任何事都不能昧着良知,如果法律失去了公正,还有什么尊严可言。”
石玉国、侯刚、唐龙刚、胡宪都是蒋庆生前审理案件的当事人,在谈及蒋庆时,都不约而同地说:“蒋法官判案很公正的,她是个好法官,是个热心人”。
“在法院呆的时间久了,对于合议庭审理、评议案件,常常会有些同志迷信权威,因而‘合而不议’或‘议而不决’,但蒋庆从来不这样。对于这些案件她凭着法官的职责与良知认真分析,度量法律条文,拿出自己的意见,不去附和谁。在她眼里,法律的地位是至高无上的,不容许有一丝一毫的玷污。”身为刑庭庭长的李雪梅非常赞赏蒋庆。
为了法律的公正和尊严,正是这股子认真劲和不懈的努力,16年来,蒋庆审理的2000多件案件没有一起冤假错案,没有一例被发回重审。
“我虽然做不了一盏灯,但我可以是一滴油,为灯添亮”
16年如一日兢兢业业,没有提出过任何为个人的要求,没有为自己争取过一次先进,没有去要过一官半职,没有……太多的没有。
与蒋庆共同工作了十六年的副院长项嗣麒,谈到她时满眼泪水,“蒋庆是一个默默奉献,情操高尚的人。她参加工作十六年来,两进刑事审判庭,三进民事审判庭,每当院里审判工作出现薄弱环节,为充实审判力量,党组最先想到的就是蒋庆。只要组织一宣布,她总是很快到位,接受新的挑战、挑起审判的重任,从无半句怨言。”
“我虽然做不了一盏灯,但我可以是一滴油,为灯添亮”,这是蒋庆在工作日记中写道的,她把名和利看得是那样的轻,她把法和责看得是那样的重。
“她这个人一向默默无闻,从来不给组织上找麻烦,甚至没有用公车办过一次私事。这个人活着的时候还不觉得,但等她去了以后才觉得这个人真的是好人。”区法院办公室主任曾祥勇感慨地给记者说起了蒋庆。在蒋庆被害后,曾祥勇负责清理蒋庆的遗物,拿开放在蒋庆桌面上的报纸时,曾祥勇吃惊地发现:下面的玻璃板早已碎成4块。“在那一刻,我真的感觉到什么是心酸!一块玻璃板值多少钱?”曾祥勇回忆起,已经很久了,每次进蒋庆的办公室,见她的桌上总垫着一张报纸,现在才明白这是为了什么。
去年11月,法院研究室主任的位子空缺,大家都认为蒋庆很合适,按照规定,中层干部要报名竞聘上岗,大家都劝她去争取,蒋庆笑笑说:“我不知道怎么去说,我怕和领导去提这个问题,算了,我就是办案的命。”
由于工作表现突出,蒋庆连续几年被评为先进。去年,蒋庆再次被同事们评为先进,蒋庆却一再地推辞,她说:“其实大家都很好,真的,不要评我。”
“他们这么大年纪本应该在家里享儿女福的,还要出来卖菜养活自己,不容易。”
蒋庆没有华丽的衣服、漂亮的首饰,甚至没有一件化妆品,但是生活在她周围的人都实实在在地体会到她那充满“爱心”的“柔性之美”。
喜欢和蒋庆一起逛菜场的同事邴爱巧不经意间发现:蒋庆在菜场总是买老菜农的菜,而且从不和他们讨价还价。邴爱巧觉得奇怪就问她,蒋庆说:“他们这么大年纪本应该在家里享儿女福的,还要出来卖菜养活自己,不容易。”
蒋庆夫妇俩的收入并不算高,蒋庆自己特别节省。她长年只有一双皮鞋,如果没有穿坏,就不会换新的。她从不化妆,家里唯一的化妆品,是孩子在学校表演需要才买的一支口红。她也没有什么漂亮衣服,除了法官制服,牛仔裤、休闲服就是她最多的打扮。蒋庆最好的衣服是丈夫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一套300元的衣服。
就是这样一位近乎“抠门”的人,却在1987年刚参加工作时,从自己仅有的50元工资里每月拿出25元,资助龙里县的一名贫困学生裴思林,而一寄就整整两年。当裴思林在蒋庆的支持与鼓励下,以优秀的成绩毕业,参加工作后攒足了钱来还给“蒋姐”时,蒋庆淡淡一笑拒绝了。此事是在蒋庆遇害后,闻讯而来的裴思林哭倒在灵前时,才被蒋庆的家人及朋友们知晓。
蒋庆的丈夫严再林是负责刑侦工作的干警,从1993年结婚到现在,他在家的时间少之又少。但是蒋庆几乎很少埋怨,家里重担她总是自己担着。蒋庆牺牲后,丈夫严再林含泪反复说着一句话:“我觉得很对不起她。”他清楚地记得,1997年7月,自己在抓捕逃犯时受伤,踝关节粉碎性骨折,晚上痛得睡不着觉,蒋庆总是会给他擦澡,陪他聊聊天,让他慢慢地入睡。
在丈夫眼中,妻子同样是一个非常孝敬长辈、非常懂事的人。“我因为工作,13年都没能回老家过年了,几乎每次都是她回去陪我父母过年。我家在农村,从城里要倒几次车,走好几个小时。有一年,她背着儿子回老家赶年夜饭,到家天已黑了,还下着雨,我父母都感动得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