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当下文坛,我们不难发现作家高产已经成为一个普遍的现象。表现在绝大多数中青年作家每年少则写四五本书,多则要写七八本书乃至更多。于是,一个高产作家的作品,在书店里一摆就是一长串,让人光是读读书名就眼晕,以致使人往下翻阅的勇气都没有。许多高产作家,在广大读者的眼中,也因此不再称为作家,而是称之
因写得有点多而首先表达“惭愧”心情的是曾经引领先锋写作的作家余华。他先是为自己的作品还没有写到200万字而“惭愧”,于是准备加大自己的写作速度,努力向自己心目中的既定目标前进。然而,让余华自己也想不到的是,自从赴美讲学半年回国之后,却带回了另一种新的“惭愧”:不是惭愧自己写得少了,而是惭愧自己已经写得够多了。因为在美国做访问学者的过程中他意外地发现,与那些令他崇拜不已的许多优秀欧美作家相比,自己的作品数量已明显地超出了他们一生创作的数量。原来“他们是用写五本书的精力去写一本书,而我们的作家是用写一本书的精力写五本书。”其结果当然是,数量是不断上去了,可质量却是不断下降了,甚至是愈来愈糟糕了。应该说,余华作为一名实力派作家,他的这种“惭愧”是发自于内心的,绝非一时的作秀。
因写得过多而首先发出“忏悔”声音的是女作家赵凝。她之所以“忏悔”,是因为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写得实在太多了,简直有泛滥之势了。仅2001年就出版了7部长篇小说,被文坛称为“赵凝旋风”。即便是2003年“非典”影响而导致书市不景气的情况下,也依然推出了6本新书。而自从内心开始反省直至有了“忏悔”的念头之后,出书的“数量”得到了有效控制,出书的“质量”有了明显提高。表现在2004年内,长篇小说新作仅推出了《夜妆》,从来自于图书市场的销量还是文学界的评论来看,反映都不错。于是,也就有勇气在《文艺报》(见2004年9月7日)上公开发表《一个女作家的忏悔》一文,并且一针见血地指出:高产“当红”作家所面临的问题,其实和“当红”演员所面临的问题是一样的。作家如果不从作品的质量上下功夫,演员如果不在角色的表演上作努力,那么,再怎么“当红”的作家和演员也只会是过眼烟云,读者和观众很快离开你是必然的事,因而希望“我的忏悔能给文坛带来一些有益的东西”。
无论是余华的“惭愧”也好,还是赵凝的“忏悔”也罢,其在当下文坛的现实意义是不言而喻的。如果我们只知一味地给高产作家以热烈的掌声,那么我们就得不断忍受低俗作品的严重困扰。事实是,仅就长篇小说来说,近几年全国的平均年产量已超过了1000部,但其中能贴近实际、贴近生活、贴近群众的精品力作并不多,能震动当代文坛乃至影响深远的作品更是寥寥无几。面对如此不大正常的文坛怪现象,相信广大读者和大多数作家都不会满意。而倘若我们的“高产不高质”的作家们,都能时常有一点“惭愧”的心情与“忏悔”的勇气,不以写得多为荣,而是以写得精为荣;不以写得少为耻,而是以写得滥为耻,那么我们的文坛肯定会少一点喧哗与躁动,多一些生机与活力,广大读者也才会不断读得到优秀的作品。须知,一个时代,一个民族的文学并不是靠数量来说明的,而是靠经典,靠精品。
无可疑问,从余华的表露“惭愧”到赵凝的公开“忏悔”,我们看到了优秀作家不可或缺的另一种品质,即“适时地自觉与自省”。作为一个普通的读者,我倒是希望中国的高产作家们,都能像余华和赵凝一样在“惭愧”与“忏悔”中适时减点“产”,毕竟作家写作与农民种田还是有区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