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有多少人在读过丹・布朗的超级畅销小说《达・芬奇密码》之后,会引发对达・芬奇不同版本的两幅《岩间圣母》作一比对的冲动,会在早
在卢浮宫6000幅名画中,唯有《蒙娜丽莎》独自“享受”着水泥盒和防弹玻璃的重重保护,但这并没有妨碍“她”成为全世界的焦点:在意大利进行的一项调查中,有85.8%的人认为“当今最有名的油画”非《蒙娜丽莎》莫属,而排名第二的凡高《向日葵》只得到3.6%的支持率;卢浮宫咨询台一天的统计表明,“《蒙娜丽莎》在哪里”被问到76次,甚至超过了“我在哪里”的53次,而对其他具体艺术品的方位,几乎没有人感兴趣。
事实上,在《蒙娜丽莎》500年的历史里,如此卓然于其他伟大的作品之上不过百余年。1849年卢浮宫藏画价值评估的清单中,蒙娜丽莎仅排名第300位,估价为9万法郎,不但比不上达・芬奇的另一部作品《岩间圣母》 15万法郎 ,也远不如拉斐尔的《神圣家族》 60万法郎 。19世纪初,一些对卢浮宫珍品的重要评论甚至会漏掉这幅油画。是什么使《蒙娜丽莎》后来居上呢?英国历史学教授唐纳德・萨松在《蒙娜丽莎微笑五百年》中探索答案。
贸然评论《蒙娜丽莎》显然不甚明智,尽管很多人总是乐此不疲。同是英国人的温迪・贝克特嬷嬷在其颇受欢迎的《讲述绘画的故事》一书中,只用“我们很难长久凝视《蒙娜丽莎》,因为对它有着太多的期望”等寥寥数语便跳过《蒙娜丽莎》,将详尽的分析留给了达・芬奇的另一“不太出名”的画作《吉内弗拉・德・本齐》。或许,温迪嬷嬷认为介绍世人皆知的《蒙娜丽莎》是在浪费时间,或许,另有隐情?
讨论达・芬奇在《蒙娜丽莎》创作中运用的“构图对应均衡法”、“渐隐法”、“金字塔式结构”等等创作技巧的精微之处,显然不是唐纳德・萨松的长项,但他却另有看问题的视角。他指出,直到19世纪中叶以前,在人们的心目中,达・芬奇的《蒙娜丽莎》似乎还不能同米开朗基罗和拉斐尔的杰作相比肩,随后知识界的“发现”令情况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达・芬奇不仅被认为是一位重要的画家,而且开始成为一位伟大的科学家,是一位无所不通的“全才”、开启理性时代的先驱。如司汤达断言:“在弗朗西斯・培根的100年前,列昂纳多就已经得出了那些成就培根伟人盛名的结论。他的过失是没有将他的成果予以出版。”这令达・芬奇一举超越米开朗基罗和拉斐尔,成为知识分子推崇的偶像。对于这样的评价,唐纳德・萨松颇不以为然,但达・芬奇神话却使《蒙娜丽莎》获得了攀向艺术之巅必需的外部因素,“在卢浮宫这样一个艺术殿堂中,油画之间的竞争,创作者的名气是十分重要的因素”。
与此同时,19世纪中期身兼作家和艺术评论家的狄奥菲尔・戈蒂埃以他极具影响力的评论为《蒙娜丽莎》笼罩上一层神秘莫测的光环:“她那弯成弧形的嘴唇,仿佛即刻就要飞出充满优越感的嘲讽、居高临下的讥讽和天使般的嘲弄来。她发自内心的快乐因为其掩盖的秘密深不可测,使得她的嘴唇弯成一道不太分明的曲线了。”在唐纳德・萨松看来,将中意的女人定位为“妖艳”不过是戈蒂埃一贯的做法,然而评论者的身份却造就了“微笑”这一最著名的论断。在以后的日子里,随着“嘲弄神情”、“妖艳”的贬意词句逐渐被“忧郁”、“超凡脱俗”所取代,“神秘的微笑”恰恰成了作为科学家的达・芬奇创造“永恒的女性美”的定格。
唐纳德・萨松认为,艺术评论“在想方设法寻求艺术作品的‘内在含义’并企图将它们传达给公众,这些公众已经在别人的说服下相信艺术作品本身确实存在着某种‘内涵’,并且他们相信,只要掌握了开门的钥匙,就可以用来开启它。在欣赏一幅油画时,我们发现很难不受到大脑以前接受过的信息―――比如创作这件艺术作品的艺术家的身份及创作意图,以及受到大家尊敬的评论家的评论等信息的影响”。
此时的《蒙娜丽莎》已经足够知名了,而1911年的失窃案最终使“她”在蓬勃兴起的传媒风暴的裹挟下名声大噪。在这场媒体的狂欢中,达・芬奇和《蒙娜丽莎》被系统地介绍给大众,而结果却更增添了他们的神秘色彩。1913年,这幅名画的失而复得,使公众再一次温习了所有相关的逸闻趣事。至此,《蒙娜丽莎》彻底成就了“世界上最有名气的油画”的盛名。在《蒙娜丽莎》仅有的两次在美、日举行的国外展出中,引来汹涌的人潮,在美国,观众平均每人欣赏她的微笑的时间只有12秒,而在日本,则是创纪录的4秒!
“那些杰出作品的盛名,是源自人们内心的一种情结,是建立在由构成各种历史事件的某些特定片段,各种各样为了不同目的而以某种庞大无章或者无意识方式起作用的历史媒介的参与之上的”,这是唐纳德・萨松得出的结论。
“我明白了它为什么会如此出名,虽然我仍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微笑,也没有人知道。”唐纳德・萨松以此作为全书的结尾。此时,我们不得不叹服于温迪嬷嬷的睿智,她说,对《蒙娜丽莎》,“所有理解的企图都是徒劳的。这是一副只能默默凝视的作品”。
《无名男子的画像》此画为安托勒罗・达・梅西纳作于1470年,现藏于意大利曼德拉里斯卡博物馆。很少有人会问这位英俊的男子因何而笑或者他是谁。这幅画固然出色,但人们对女人的微笑显然更感兴趣,尤其是她们的画被悬挂在巴黎而不是西西里。
蒙娜丽莎失而复得在插图画家伊夫・波利创作的明信片上,蒙娜丽莎于1913年12月得意洋洋地来到达・芬奇的故乡,达・芬奇作为车夫,痛苦不已。几周后,几乎相同的明信片在巴黎上市,以庆祝这幅画失而复得,只是明信片背景上的米兰大教堂被艾菲尔铁塔所取代了。
本文图片及图注均选自《蒙娜丽莎微笑五百年》。
《蒙娜丽莎微笑五百年》[英]唐纳德・萨松著周元晓、赵永健译上海人民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