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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校汉语教材要实现多样化

2005-04-27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采写:赵艳玲 策划:周迅 我有话说

教育周刊:最近,您在有的场合对于高校的汉语教学发表了一些引人兴趣的意见。作为一位新闻业的高级编辑,现

在又担任着高校教学工作,一定有些“旁观者”才看得清晰的感受。那么,您能在这里具体介绍一下吗?

张巨龄:汉语言学,也包括一般语言学,是高等院校文科,特别是语言专业必修的重要基础课。近两年,我明显地感觉到,高校中汉语、语言学的教学与研究表现出某种状态的缺乏活力与沉闷。其原因大致有以下三个方面:一是教材统得过死,而且内容陈旧;二是来自校外的各种名目的干预不断,影响着正常的教学秩序;三是完全的知识传授型的教学,与学生汲取式的学习,束缚着师生的创造性和开发精神。先看教材问题,全国各地不同类型高校的文科专业恐怕要有数百处,而特地标上“×××推荐”,或“××试点”字样的汉语、语言学教材就那么几种。这些教材基本上是上世纪70、80年代编写的。我们当然不能否认它们在相应历史时期所达到的学术辉煌,也不能否认它们在高校汉语、语言学教学的历史上所起到的作用,以及培养新一代语言工作者的过程中所做出的重要贡献。但是语言必定是活生生的社会现象,必定每时每刻在发展变化着,虽然它们当中有的也不断在修订、增润,但是大的结构、理论,尤其是语言法则、规范,甚至例语、例句等,已经不同程度地表现出滞后与陈旧的状态。一部标有“高等学校文科教材”字样的“汉语”,在谈到“反语”的修辞手段时,举例所用竟还是将近半个世纪前的电影《平原游击队》的人物的台词!人们语言的使用在不断向前,新词语层出不穷,比如,“月亮知道我的心”、“星星点灯”等这样错位指示的组合,再如,“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这样的比拟或语句到底能不能通过?“很阳光”、“非常现代”这样的短语到底为什么得以流行?所有这些生动活泼的语言现象,在等待着破解,生活在21世纪的莘莘学子们多么期盼我们的语言教学与研究能贴近他们!但,我们却依旧使用着(有时甚至不用还不行的)他们尚未出生时的“现代汉语”,用历史的旧的语法,去鉴别从未有过的语言现象。这就使本应,也本可以生机盎然的语言教学与研究,变得枯燥无味。据我所知,某高校中文系99级毕业生200余人所写毕业论文,涉及汉语的仅6篇,可见学生们汉语学习与研究的兴趣低到了何等程度!我想,其主要责任恐怕不在教师,更不在学生。

教育周刊:您的这些意见的确值得深思。不过,您所说的“统”的教材,据了解,有的只是标着“试点”、“推荐”的字样,似乎不是一种硬性的,指令性的。应当怎样看待它们?那么,您认为不应该有统一的教材吗?

张巨龄:这正是我要说的汉语教学与研究的第二个问题。教材的编选和使用,是个面向实践的系统工程,当然不能这么直截了当。这里,请允许我谈一点个人的切身体验。我是上世纪60年代进入现在的首都师范大学致力语文学习的。我的汉语老师刘世儒、张寿康、徐仲华等,都是我国现、当代语言学和语文教育史上可以有所书之的著名语言学家、语文教育家。但那时,他们有的还是副教授,或仅是讲师。他们上课,讲义都是自编,写一章讲一章,随讲随发。由于教材是自己写,又阐述着自己个人的学术观点,讲起来就往来自如,谈笑风生,我们听得就饶有兴致,记忆深刻。到现在,他们的有些教学情景还是那么历历在目!尤其使我们受益永久的是,他们那种为难自我、勤苦治学的精神,确实深深打动着我们这一代。我视他们为今天自己教学的楷模,也视之为逼(请注意,我这儿说的是“逼”)自己不断进取,创造性地成就个人学术意识的催动力!今天,时代在前进,学术在发展,语言学的队伍比以往壮大得多,规范化的要求要加强。在这样的大前提下,做一些教材统一的工作是有条件的,也是可行的。但是,不宜统得过死。

高等教育的目的,不是像基础教育那样,主要的是传授知识和培养基本的技能,而是培养,特别是开发创造力和科研能力,包括教师在内,尤其是年轻的,初登大学讲台的教师。他们的开发、创造精神,和相应的教学行动,对于自己,是走向事业辉煌的光彩之路;对于学生,则是追随的榜样。但是,实际的情况并不那么简单。据我所知,尽管教材上写的只是“推荐”、“试点”,但每年的各级有关部门所进行的名目繁多的“评估”、“检查”活动,却往往成文,或不成文地把使用“推荐”的教材的比例列为该校、系“合格”与否,以至其是否可以升格,或继续生存的标准之一。这样,貌似非指令性的教材就无形中变成了硬性的规定。为了适应这些“评估”,教授们不得不收起自己苦心建设数年,甚至几十年的学术体系、观点,而违心地去宣传他人的,甚至是自己未有共鸣的观点;而讲师、副教授为了晋升,除此之外还要一面学、讲人家的东西,一面写自己体系、观点的书,写了不能做本版书,只得采用自费方式,把书价转嫁到学生身上。学生买了书,看老师不讲也不用,有的就戏称之“垃圾教材”,多了便当作“废品”卖到该去的地方,殊不知,他们老师呕心沥血的著作,正不乏真知灼见。只是为“评估”、“检查”,以及学校前途、命运的“大局”计,才忍痛割爱,才不得张扬的呢!

教育周刊:这真是不应忽视的问题!

张巨龄:是的。无论如何,不应责怪教师,更不应责怪学生。吕叔湘先生的《中国文法要略》、王力先生的《中国现代语法》,都是我国现代语言学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彪炳之作。而它们的基础就是两位先生当年自己编写的授课讲义。没有这个边写边讲的努力,就不会有我们在世界汉语学界得以引为骄傲的吕叔湘、王力等大师,就不会有我们汉语言学今天的发展。但更重要的是,已经建树了辉煌,还需要建树更大辉煌的中国语言学界,以及高校汉语教学与研究事业,正翘望有新的更多的王力、吕叔湘们走来!

从上面的这些认识出发,我认为,从战略意义的高度,对目前的高校教材,特别是汉语教材的编、选、用等做一次新的规划、调整,或许是势在必行的了。总之,依然统得过死是不适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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