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听说柯岩年轻,但一见面还是吃了一惊:头发乌黑,双目有神,脚步轻快,说话干脆,再加上大红的开襟毛衣,好家伙,谁敢信这是位76岁的老太太!柯
其实柯岩的身体并不好。她摘了一个肾,心脏做了搭桥,还有高血压、糖尿病。她得休息。可是她闲不住。她说,“能为他们做点事,我很快乐。”“他们”是谁?柯岩自己总结:是弱势群体。
癌症病人是弱势群体。20多年前,柯岩写下报告文学《癌症≠死亡》,为癌症患者点燃了生命的火把。那时她家快成了癌症咨询中心,来信的,来电话的,来人的――扶着,背着,抬着。她接待不过来,病倒了,女儿顶上来,也累病了,只好举家“大逃亡”。去年,柯岩又出了一部描写抗癌勇士的长篇小说《CA俱乐部》,刚得了中国人口文化金奖。电视台请柯岩去做节目,台下全是癌症患者和家属,他们争先恐后地讲述自己与柯岩的故事,还打出一个横幅:“柯岩,我们大家热爱你”,上边有几百名癌症患者的签名,让人感动得掉泪。柯岩直冲我“抱怨”:“现在我家又快成了咨询中心了,我快被他们‘爱死了’!”可脸上的笑意,却那么深,那么满足。
少年犯是弱势群体。20多年前,柯岩写过描写工读学校的《寻找回来的世界》,去年,她又带着抗癌明星演出团去给少年犯演出。抗癌明星们说,“我们都是濒临死亡的人了,还要为社会奉献;你们这么年轻,看着都叫人羡慕,怎么就不能快点改好、回归社会呢?!”台上台下,都哭了。
打工青年是弱势群体。今年年初,柯岩专程去广州给打工青年颁文学奖。亲人、医生都不让她去。――前年,柯岩去了趟云南,回来就血压高,医生生气了。“怎么搞的?不说清楚不能给药。”“我,我去了趟云南。”“你怎么不去西藏?”“不敢去。”医生又气又笑:“你还有不敢去的?”那次柯岩被立即留医观察。从此,她老老实实地在家呆着,哪儿也不去;可这次,她破了例。她说,因为她被这些顽强拼搏的孩子们感动了。“孩子们也是弱势群体。”柯岩说完又解释,“可能有人不同意,但我觉得现在孩子的阅读环境并不好。”于是,她给《小学生阅读报》写《和“巨人”对话》的专栏,这一写就是一年多。她还把20多年前的卜镝画题诗集重新出版,起了个新名:《想不想画得比我好》。柯岩可真是爱这本小书,从高高的书架上把它搬下来,又满带感情地翻给我看、念给我听――那一刻,我仿佛回到了童年。
柯岩可真忙。在她家坐了两个小时,她接了六次电话。她说,“老贺说,不要挂八国的帅印啦,就挂家里的帅印就好啦。”老贺,是著名诗人贺敬之,他们相濡以沫,携手经历了半个多世纪的风雨。但说归说,老伴还是帮她,两次大手术后她的手有点抖,写字费劲,十多年前就开始学电脑,正是贺老教的拼音。
去的时候,我带了一束鲜红的康乃馨。“我的很多朋友都托我问您好,我们都是读您的诗长大的!”我说。告别的时候,柯岩拉着我的手:“告诉你的小朋友们,柯岩阿姨还在工作!”
在我们眼中,她是永远的柯岩阿姨;在她眼中,我们是永远的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