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与编辑
80年代末90年代中,人们经常能看到一位身材清瘦的耄耋学者,拄着拐棍,踱步来到北
这位衣着简朴的睿智老人,就是享誉海内外的中国民俗学界的一代宗师――钟敬文先生。
导师与学生
记得是80年代后期,四川一家出版社要出一套名著赏析,郑重约请国内名家领衔。《楚辞赏析》邀请著名的中国古代文学史家聂石樵教授担纲。蒙先生谬赏,邀我分担,并向出版社交涉 该书必须同署两人姓名。出版社则强调该书的权威性,均只署名一人,不能破例。我再三向先生申明 我署不署名无所谓,只要书能出版就行了。先生执意不肯,交涉未果,终于放弃。几年后,白寿彝先生主编《文史英华》丛书,约请聂先生担任辞赋卷的选注工作。先生又荐举我独任其事,并鼓励说 “你可以胜任,我就不参加了。”我一再恳请先生主其事,未获俯允。师命难违,我只好勉力完成之。从聂石樵先生的署名与不署名之中,我悟出了许多许多。
主编与作者
还是在80年代中期,著名的中国古代文学史家、散文史家郭预衡教授承担了教育部七五重点教材《中国古代文学史》主编的工作。他约请了我们几个学生共同撰写。历时十多年,由《中国古代文学史》、《中国古代文学史长编》、《中国古代文学史简编》和《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组成的系列教材陆续出版。作为该系列教材的主编郭先生倾注了大量心血。
首先是创意和策划。这是作为主编的首要职责。先生从他半个多世纪的治学和教学的经验出发,深知治学与撰史必以史料的积攒和遴选为立论的基础;又念及边远地区教学参考资料匮乏,青年教师备课教学诸多不便;还考虑到研究生深入研究的需要,要求我们先撰写《中国古代文学史长编》。这一创意获得教育部的认可,这部体例首创的《长编》被补充列为教育部七五教材,出版后反响很好。先生还建议我们继撰写《中国古代文学史》之后,再编撰《中国古代文学简编》和《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组成中国古代文学史的配套系列教材,以适应不同门类、不同层次学校教师、学生的教学和学习的需要。
其次作为主编和导师,他对我们分头撰写的稿子逐页逐条地仔细审阅,凡是有问题的地方,都插入纸签,提出商榷意见;不仅如此,他还亲自承担了系列丛书部分章节的撰写。《中国古代文学史》与上海古籍出版社订的合同为1993年底交稿。在年底汇总交来的稿件时,发现竟然缺了刘勰的〈文心雕龙〉一章。交稿时限紧迫,正在感冒发烧的先生,楞是抱病,用了三天时间赶完了这一章,让我赶在1994年元旦前把书稿交到出版社。
作为主编,年逾八十的先生出面与出版社交涉、签约,从邮局银行领取样书和汇款,计算每次初印和加印每人应得的稿费,事必躬亲。与时下一些人当主编相比,先生的主编当得是太累太累了。
力作与瑕疵
1999年,历时十四年、总字数达160万的《中国散文史》终于在郭预衡教授80寿辰之际出齐了。学校和系里为示庆贺,邀集了校内外专家学者举行座谈研讨。与会者对该书之体大思精给予高度评价,可谓好评如潮。郭先生在答辞中,坦言了该书中的一处人们沿袭已久的错误。他说明初著名文学家的王?的“?”字,《明史》和《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均作“?”,从无人提出异议,于是先生便买“旧钱”以“充铸”,也作“?”..最近接到浙江图书馆一位研究人员的信,指出他在撰写王?的年谱时发现:王?的好友宋濂在他的文章中提及王?时,均作“?”,而非“?”。先生认为他纠正了自己的失误。
我和所有读者一样,读完洋洋洒洒的三卷《中国散文史》后,感佩先生的学力和学问;而我更从书中的《后记》和先生坦言的瑕疵中,感佩先生的人品和学风。因为正是后者成就了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