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重山令赋潭州红梅
人绕湘皋月坠时。斜横花树小,浸愁漪。一春幽事有谁知。东风冷,香远裙归。
鸥去昔游非。遥怜花可可、梦依
依。九疑云杳断魂啼。相思血,都沁绿筠枝。
此词之佳处在后三句。作者见梅怀人而作此词,欲即梅即人,而又无适当典故以表达意蕴,故拉扯斑竹作为过渡。贾岛《赠人斑竹拄杖》:“莫嫌滴沥红斑少,恰是湘妃泪尽时”,以红斑刻画湘妃竹。白石将原属竹的湘妃泪尽的典故拉扯入词,以竹之红斑比梅之红花,形容红梅,增加了恍惚迷离的艺术效果。
姜白石善用拉扯法。有时拉扯场外人物入词。如《八归・湘中送胡德华》末四句设想胡回家后的情景:“归来后,翠尊双饮,下了珠帘,玲珑闲看月。”有时拉扯表面似不相关的景物入词。如《解连环》云:“问后约,空指蔷薇,算如此溪山,甚时重至。”《探春慢》末云:“甚日归来,梅花零乱春夜。”此类写法甚多,笔墨变幻,清空中透出瘦硬,是炉火纯青处。
三、翠楼吟
淳熙丙午冬,武昌安远楼成,与刘去非诸友落之,度曲见志。予去武昌十年,故人有泊舟鹦鹉洲者,闻小姬歌山词,问之,颇能道其事,还吴为予言之。兴怀昔游,且伤今之离索也。
月冷龙沙,尘清虎落,今年汉脯初赐。新翻胡部曲,听毡幕、元戎歌吹。层楼高峙。看槛曲萦红,檐牙飞翠。人姝丽。粉香吹下,夜寒风细。
此地。宜有词仙,拥紫云黄鹤,与君游戏。玉梯凝望久,叹芳草、萋萋千里。天涯情味,仗酒祓清愁,花销英气。西山外。晚来还卷,一帘秋霁。
姜虬绿《白石道人诗词年谱》、夏承焘《姜白石系年》均定此词作于淳熙十三年(1186年,即丙午年)冬,认为是姜白石应湖州萧德藻约,发汉阳,“过武昌,值安远楼成,作翠楼吟”。以后诸家词选注释均依姜、夏谱定。我以为,这实在是一个错误。此词应作于淳熙丙午之后十年,即庆元二年丙辰左右(1196年)。其时,白石居浙江武康。理由如次:
一、序文在“淳熙丙午冬……度曲见志”后,明明说“予去武昌十年”,因闻小姬能歌当年的词曲,才“兴怀昔游”而作。所以《翠楼吟》并不是当年“度曲见志”之作,而是后十年追忆昔游之作。这是诸家产生误解的关键。至于当年之作,愚意以为是白石《雪中六解》“黄鹤矶边晚渡时”,而不是这首《翠楼吟》。
二、从词意看,全词皆为异地揣想。上片追忆淳熙丙午冬与刘去非等玩楼情事,结句以“人姝丽”逗出小姬“颇能道其事”。下片揣想今日安远楼之景,“词仙”亦照应己之昔游。
三、结句云“西山外,晚来还卷、一帘秋霁”,显然是当时之景物;若依夏谱为淳熙丙午冬冒雪过武昌之际,又有何“秋霁”可言?“秋霁”之“秋”,即是序文“伤今之离索”之“今”,亦即庆元二年丙辰秋也。“西山”当指武康西北之莫干山,是白石经常赏玩之地。(作者单位:湖南商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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