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

――那是不停刮着的风
风在风中破裂,风在风中愈合
那是紫色的炊烟
每一缕都被天空抱紧
那是郊外的泥路,这城市的袖口
变得清冷和空荡
那是正在融化的雪
它们汇集、散开
像是彼此交换着变软的身体

――那是一道光线
对于茫茫戈壁
那是空照
对于平原上早起的村落和城镇
它已经足够

――那是一个报摊：
摊开的晨报和晚报
一天的开始和结束，如一扇门：
打开了，关上了……
那是一个偏远的街角
它像是匿名的
在黝黑的、晃动着的树枝下面
恋人们的拥抱,提升着
他们自己的体温――

那是一本书
将它打开的人还未出现
那是一双手，还在黑暗中持久摸索
那是一本薄薄的、有些破损的日记
它像是一块遗骸：
里面活着他的血和肉
活着他的呼吸、半生的岁月……

――那是一封信
它将自己投向了遥远的地址
那是一张地图,――你俯下身去
一根短线,将成为你漫长的旅途
那是老母亲的送行:
在这个肮脏的车站
你包裹的绳子断了
她解开腰带，系好：
“我慢慢走，能走回家的。”
母亲的背影，
哦，母亲的一万种背影
像是被沙尘吹散，像是
要在你的眼眶里全部滴下……

天空变亮，浩大的气流中
那是孩子们的朗读：
“b p m f d t n l――”
他们的声音，慢慢呈现出
青草一样新鲜、清脆的轮廓……

更远处，薄雾散尽
一句血泪迸溅的话，仿佛缓缓
成形,并被说出：
“……大地苍白的脸上
将会慢慢泛出红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