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鹏先生瘦瘦的,个子不高,透着儒雅,穿着蓝灰色的夹克,纯棉的白裤子还带些褶皱。满头银发很是特别,迎着风便会摇曳飘忽,感觉像先生的草书。
沈鹏10余平方米的客厅看上去有些拥挤,因为还兼为书房。沙发右边靠着阳台的地方摆着两米多长的书桌,桌上桌下散乱放着些笔墨纸砚,让人难寻章法却觉舒适闲雅。沙发前面的茶几上,一些碑帖和诗词书几乎霸占了整张台面。对面墙下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小桌,那儿的书更是要从桌下堆到了桌上。东西两面墙,挤着挂上了四幅字、二幅画、一个碑拓。其中一幅是沈鹏自书的我国古代山水诗人谢灵运的诗:“石室冠林陬,飞泉发山椒。”
当记者提出当前人们用电脑打字、手机发信息,毛笔越用越少的问题时,沈鹏平和的语调变得有些快:“用电脑打字,我思维就是调动不起来。我现在写字、写信都是用毛笔。”他边说边站起,把一直暖在手中的小茶壶放到书桌上,从桌上一摞书中抽出一打纸,“这有我最近写的两篇文章,你们可以瞧瞧。”这是沈鹏最近写的两篇论文:《书法的环境变异与持续发展》、《推进中国书法事业可持续发展》。只要谈到书法,沈鹏特别健谈,“书法和诗词的节奏韵律”、“筹建中国书法博览馆”、“书法‘一画’的丰富变化”等等问题,沈鹏与我们聊了许多。
“您平常的应酬肯定多,那有人向您讨字怎么办?”听到这个问题,沈鹏笑着说,“应酬,我早先也觉得带有贬意,但现在我把它当做中性词。古代杰出的书画家‘酬’、‘应’之作也不少,而终于传世,就因为他们在创作时超出了我们现在日常意义上的‘应酬’二字。即便如此,古代杰出人物也因‘应酬’多而留有败笔,后人评说是无情的。别人常常讨字,不给别人说你架子大,给了应付的又不情愿。有时候我也会宁愿他人误解”。说到这儿,沈鹏停下来从桌上端起紫砂小壶,深吸了口茶,然后语气加重了些说:“就是应酬,我们也不能随便应付。书画家要有这种精神,每完成一幅作品就是创作。要有严肃认真的作风,不能随便写。”
头次来先生家,没有想到沈鹏会送给我们他2005年6月新近出版的《三馀诗词选》,并且在书桌上一本本摊好,认认真真在扉页上用毛笔签了名。
客厅东面的墙下放着一张大照片,是沈鹏抬脚正在踢足球的侧面照片。沈鹏说:“那些呀,就是以前我在一个操场,见一个球过来踢了一下,被一个记者抓拍下的。”照片颇有动感,透出一丝童趣。沈鹏在人民美术出版社做了一辈子编辑,问起编过多少本书,他说:“有人统计说500多本,也有人说800多本。我们那会儿看见作者写的画的不错,就愿意帮助别人推荐一下,许多我们仔细审查编辑,干了事也不署名字的。”
“您一生有没有人生信条?”
沈鹏对这个问题略为思考,拿过我们的采访本和笔,在上面写下:“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中庸》”。并解释说:“最大的天才是最笨的功夫。平常我写一个标题有时也要十几遍,不能应付。”
走出沈鹏家,他在门口一直目送我们转过楼梯。外边街道上人们熙来攘往,路边树上叶子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一个执著追求真、善、美的独特老人已深印在我们心中。
本报记者赵洪波摄
沈鹏著名书法家、美术评论家、诗人、编辑出版家,国务院授予的第一批有突出贡献的专家。1931年出生于江苏江阴。中国书法家协会第四届主席、全国政协委员。已出版书法集、美术评论集和诗词集等著作20余种。书法擅长行草,兼及隶、楷多种面貌,受到国内外高度评价。历年创作书法作品一万五千件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