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步追踪四座移,弹琴髭蟾称大鲵。”这是中国科学院生物学部委员吴征镒教授追思承钊先生题诗。刘承钊(1900―1976年),动物学家,教育家,我国两栖爬行动物学的主要奠基人之一。他在繁殖生物学与性行为的研究中,发现“雄性线”;在两栖类自然史的长期研究中发现大量新种属;并对横断山区两栖动物的分类区系与角
赤子之心
刘承钊出生在贫穷落后的山东泰安农村。由于家境清贫,他读过私塾,进过教会学堂。上大学后,半工半读,时读时辍,毕业时已是二十七岁。1931年“九一八”事变,惊醒了在东北大学任教的刘承钊,他更坚定了“读书救国”、“科学救国”之志。1936年日本动物学会请他去参加学术会议,并许诺给予开展科研工作种种便利条件,他断然拒绝:”我不愿到一个侵略自己祖国的国家去为学术而学。”1937年“八一三”抗战后华东受敌,他率领东吴大学生物系部分师生跋涉千山万水,辗转来到大后方四川,加入到四川大学源流之一的华西协合大学生物系。1946年他应美国国务院邀请赴美讲学,完成《华西两栖类》专著,并成为美国两栖爬行动物学会终身名誉会员。他毅然抛弃了国外安定舒适的生活与优越的工作条件,回到了祖国。新中国成立后,刘承钊被任命为四川大学源流之一的华西大学校长、四川医学院院长,肩负起为人民办教育、为国家培养高级人才的重任,并由一个相信“君子群而不党”的传统知识分子,成长为一名忠诚的共产主义战士。
从“青蛙迷”到动物学家
童年的他痴迷青蛙,以至人称“青蛙迷”。从年少的痴迷,到成就杰出的科学建树,当中是他的勤奋与努力。
大学毕业后,他就致力于两栖爬行动物的科研工作。在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中国的两栖动物全是由外国人进行研究,并且以外国学者的名字命名。作为一位中国学者,他深感遗憾和耻辱:“中国科学家有责任用中国人的第一手科学资料开拓自己的科研领域。”
“到大自然这个实验室中去探索真知”,刘承钊毕生从事两栖动物和爬行动物的研究,尤为注重野外生态的观察。1938年刘承钊踏上了一次极其重要的旅程,这一旅程中的发现及研究,使他跻身于举世闻名的两栖爬行动物学家的行列。他曾数十年间足迹踏遍四川、云南、贵州、西藏、陕西等14个省区,其所采集的地域多是鲜为人知的地方。自1938年入川,他几乎每年亲到川西山区去采集蛙蟾蜥蛇。他在1938年发现的“峨嵋髭蟾”(俗称“胡子蛙”)就是一个新属、新种,这是第一次被中国科学家记录下来的一个新属种。当时的川西山区传染病流行,盗贼经常出没,要获得两栖动物的第一手资料,困难可想而知。但刘承钊说:“种类繁多、千姿百态的两栖爬行动物,使我忘掉了所有的艰难与险阻。”
1938年到1944年,他共进行野外调查11次,主要到川康一带,兼及陕、甘、青的部分地区,行程8000余公里。1942年到西康昭觉燕窝塘野外采集,刘承钊罹上斑疹伤寒,当地缺医少药,几乎丧命,历时50天幸得康复。这一期间,刘承钊共发现两栖动物29个新种,并建立了1个新属,对许多种类的生活史做了详尽的观察与研究,比如对于标本的采集地,不仅记述经纬度和海拔高度,而且还对凛冽的急流险滩、光滑的鹅卵石堆、湿热的雨林乃至霜冻的冷杉林等生态环境进行描述,为中国两栖类生活史研究积累了大量宝贵的第一手资料。
1946-1947年他完成了长达400页的英文专著《华西两栖类》。此书于1950年出版后,在国际两栖爬行学界引起极大反响,至今仍被视为研究中国两栖动物的经典著作。新中国成立后,刘承钊和他的两栖类研究中心,组织研究力量,广泛进行调查研究和野外采集,为新中国两栖类科学研究事业作出新贡献。1961年,刘承钊与夫人胡淑琴根据30多年研究及野外调查积累的资料,编写出版了《中国无尾两栖类》。这部科学著作凝聚了他一生的心血,被认为是我国无尾两栖分类区系学的权威性著作,因其卓越的研究成果,1988年该书获中国自然科学奖。
“我对某项科学,要实践建立认识,并且判定它对人民有用,我就要为之奋斗终身。”1973年,在大雪山麓的宝兴县,他进行了一生中最后一次野外采集,十年浩劫的精神折磨、年届古稀的精力衰弱,虽然使刘承钊显得有些疲惫和苍老,但“回首远看云压顶,低头近见水冲天”的景象,使他焕发了活力。他在日记中动情地写到:“踏遍青山人未老,愿为祖国献余年。七三好似三九壮,采得湍蛙著新篇。”
1976年4月9日,刘承钊因急性心肌梗塞与世长辞。在其辞世前一年,仍以滇藏横断山区为念,壮心不已。中国科学院生物学部委员吴征镒教授题诗追思承钊先生:“踏遍川康思滇藏,‘我为斯民哭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