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保护化石在行动

从今年10月到明年3月,辽宁的朝阳、锦州、葫芦岛等市联手,按照省里统一部署,展开一场规模浩大的化石保护专项行动。辽西已有2万多平方公里的国土被划为化石保护区,处于严密监控当中。如今在辽西每一处有化石出露的地方,瑟瑟寒风中,你都会看见化石看护人员流动的身影。

对于那些长期从事化石盗挖、非法经营和走私的不法分子来说,这个冬天是寒冷的。截至目前,朝阳市一个县就打掉8个盗挖、倒卖化石团伙,行政处罚22人,刑事拘留5人,批捕2人。

辽西化石震惊世界

在位于锦州义县的宜州化石馆,记者了解到:在距今1.75至1.2亿年前,世界上大多数地方还是海水茫茫,亚洲东部区域已抬升为陆地。特别是辽西一带气候湿润,淡水湖泊星罗棋布。水中鱼虾成群,岸边乔木成林,鸟儿和翼龙在空中飞翔,恐龙在草地上悠闲地漫步。后来火山频繁地喷发,毒气弥漫,大量生物瞬间死亡,并被火山灰迅速掩埋。亿万年后,变成了岩层中精美的古生物化石。

从1973年朝阳县胜利乡农民打井,一炮崩出来第一块恐龙化石开始,辽西化石就不断给人带来惊喜。东起阜新县,西到建昌县约2万多平方公里的范围内均有化石出土,仅朝阳地区发现的鱼类、两栖类、爬行类、哺乳类等脊椎动物化石就有70多种;双壳类、腹足类、昆虫类等无脊椎动物化石1000多种;辽宁古果、中华古果等植物化石60多种。

在辽西灿若繁星的古生物化石发现中,早期鸟类的发现最为亮丽。150年前,英国科学家赫胥黎即向世人公布了一个惊人的假说:鸟类是由小型兽脚类恐龙演化而来。当时,人们都说他疯了。上个世纪80年代,美国耶鲁大学教授奥斯特隆通过对德国始祖鸟、美颌龙和美洲恐爪龙进行比较解剖研究后坦陈:“赫胥黎是对的。”尽管口气不容置疑,但是由于缺少由恐龙到鸟中间的那个过渡性生物标本,他还是有所保留。

然而,随着辽西带毛恐龙的不断出现,科学家们的腰杆明显硬了起来。日前,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研究员徐星博士在接受记者采访时,非常肯定地说:“随着现在大量化石的发现,尤其是带羽毛化石的发现,鸟类起源于恐龙的假说已经得到了强有力的支持。”

今年6月26日,刚刚参加完第二届国际古生物学大会的中外科学家们,“朝圣”一样来到辽西,保存在岩层上的孔子鸟和鹦鹉嘴龙化石让这些见多识广的古生物学家叹为观止。

盗掘暗流地下涌动

辽西化石在一次又一次地震惊世界,令人尴尬的是,来自辽西的化石盗掘也在一次又一次地震惊世界:

沈阳海关在吉林珲春口岸查获一起化石走私案,一次性就查获古生物化石2364件,其中,有相当于国家二级文物的鸟化石21件,相当于国家三级文物的龟、鳄、恐龙化石108件;

澳大利亚警方在本土缴获了20吨来自中国的化石,其中有大批产自辽西的恐龙化石和鱼化石;

一位德国的古生物学者在寄给一位国内同行的贺卡上,不无揶揄地说:“老朋友,你的孔子鸟已经满天飞了。”

现场比数字更惊心触目。辽西化石产地现在好多地方都被挖得千疮百孔,一个坑接一个坑,有的地方甚至垂直打洞十几米,再在下边横向延伸,一些坑道在底部纵横相连。某市公安机关在一次行动时,发现10口盗挖井,井内由“井东”雇佣的近百名工人正在昼夜不停地轮班盗挖化石,运输车辆就在周围等候,随时准备将从井中挖出的化石运走,而且由于当地盗掘成风,利益盘根错节,执法者往往还没进入现场就有人通风报信……

盗掘化石的后果不仅仅是化石的流失,还严重影响了中国古生物考古的国际声誉。由于盗掘中不乏弄虚作假的人造化石,国外学界对来自中国的学术论文戴上了有色眼镜。中科院学者曾在一位农民提供的化石上,发现成年满洲鳄肚子里有7个幼年个体的脑袋,从而找到了满洲鳄吃食同类的证据。然而这一发现并没有受到国外顶级科研杂志的青睐,影响力大打折扣。

辽宁是进行化石保护最早的地区之一。1997年就建立了北票鸟化石群自然保护区,建立了全国第一个省级古生物化石资源保护管理部门,组建了省级古生物化石鉴定委员会。2001年,又在全国率先颁布了古生物化石保护的地方性法规。然而,分头管理、采掘权不清晰和化石归属权不明确仍是他们绕不过去的司法难题,导致有关部门在打击古生物化石走私中,频繁陷入法律盲区。立法的缺失屡屡成为不法分子的“救命稻草”。(详见本版11月23日《珍贵化石遭荼毒人类愧对古生物》一文)

保护行动全面展开

面对危局,有关部门正在携起手来,以法律作武器,为保护化石而战。“化石是历史留给人类的珍贵的地质遗产,这种遗产不仅属于辽宁,也属于整个世界;不仅我们这一代人要利用,还要传承给子孙后代。”9月26日,在辽宁省召开的古生物化石保护专项整治工作会议上,省委政法委副书记朱锦斩钉截铁地说。

保护者们获得了刑法的有力支持:“刑法中对有关文物的规定,适用于具有科学价值的古脊椎动物化石、古人类化石”,按照全国人大常委会这一解释,盗窃、损毁、走私、倒卖或者非法转让、出售具有科学价值的化石的行为,都属于犯罪行为。

另一方面,辽宁省重新颁布实施了《古生物化石保护条例》。如果说2001年颁布的原条例强调的重点是对化石的保护和开发并重,那么新条例的侧重点就是保护。在这一立法思想的指导下,新条例对古生物化石的采掘主体,采掘程序等都作了明确规定;同时,加重了对违法行为的处罚力度。

而且新条例还对以往人们颇多非议的化石管理部门及其工作人员,作了自我约束式的规定:接到发现化石报告或者遇有重要发现、不在规定时间内提出处理意见或者上报的,未按照规定审批采掘方案的,违反规定批准建立化石博物馆的,违反规定审查同意化石出国(境)给国家造成损失的,参与化石经营的,由其所在单位或者上级主管部门给予行政处分。丢失、故意损坏馆藏化石或者私自出售、赠送给其他单位和个人,尚不构成犯罪的,责令其赔偿或者追回化石,并由其所在单位或者上级主管部门给予行政处分。

法律的不断完善使辽宁的化石保护工作如虎添翼。面积1.97万平方公里的朝阳市已经决定将超过半数的面积辟为保护区。按照化石资源分布设立7个工作站,并划分为核心区、缓冲区和实验区,进行分级保护。锦州市划定的义县古生物化石自然保护区位于义县大定堡、头道河、头台、刘龙台、前杨、七里河、红墙子等7个乡镇22个自然村,总面积约238平方公里。

时下,尽管天寒地冻,但各化石产地的工作人员正走村串户,对本地化石情况进行全面调查,包括化石出露地点、涉及区域面积、重要品种、产地遗留盗挖坑、地貌恢复情况等,都一一备录在案;锦州义县保护区成立了治安派出所,朝阳凌源将古生物化石资源保护工作纳入公安派出所的基础工作考核目标之中,朝阳县由公安机关牵头,工商、国土、安监、林业等部门配合,成立矿业秩序综合执法大队。于仲军大队长向记者介绍,为了有效打击盗掘化石,他们什么招儿都想了:女内勤和男民警扮成小俩口回娘家寻访知情者;民警严冬季节扮成农民工,骑摩托车上山追查盗掘者;雇用老百姓的机动三轮车,民警躲在棉被下面进村抓捕疑犯……各种方法的目的就是一个:避免被化石盗掘者的暗哨发现。仅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们就出动了400多人次。

朝阳市委政法委书记屈连春说:从明年开始,综合治理责任状里对化石保护要有所体现,凡是化石产地出现盗挖、乱采化石案件,要一票否决;公检法机关要勇于创新,大胆实践,给违法犯罪分子以迎头痛击,打出法律的声威来。为了给不飞的“化石鸟”安上永久的窝,今年7月份,占地1000平方米的锦州古生物博物馆正式落成，馆内陈列200多块珍贵化石，其中四块“镇馆之宝”是世界惟一；朝阳古生物化石地质公园也已被国土资源部批准，目前，位于龙城区上河首和凌源市的核心景区建设规划已经完成，位于北票四合屯的另一个核心景区已经建成雏形；位于义县的辽西宜州古生物化石地质公园也已进入规划设计阶段。通过这些博物馆或地质公园，辽宁将充分展示自己独有的珍稀资源，推动科普教育的发展。

链接

辽宁省重新颁布实施的《古生物化石保护条例》规定：科研机构、高等院校、化石博物馆等单位为了科学研究目的，需要采掘化石的，应当向省国土资源行政管理部门提交采掘申请以及采掘方案。获得批准后，必须严格按照操作规程采掘。采掘出的重点保护化石，应当交由省国土资源行政管理部门指定的国有化石博物馆或者其他符合规定条件的化石收藏单位保存；确有需要的，可以由有关科研机构或者高等院校保存。公安、工商、海关等部门依法没收的化石，应当登记造册，妥善保管，结案后应当无偿移交国土资源行政管理部门。过去经批准可拍卖或销售的一、二、三级化石，这一次一律不许收购和销售。个人或单位销售非重点保护化石，也要经省国土资源行政管理部门批准，加贴统一标识，在指定场所销售。违反条例规定，擅自采掘化石，或未按专家评审的采掘方案进行采掘，没收所采掘的化石和其他违法所得，可并处以1000元以上3万元以下罚款；造成严重后果的，可并处以3万元以上10万元以下罚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