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省花灯剧团的花灯剧《月照枫林渡》近日进京演出,受到好评。这出戏展现的不是关于爱情的传奇,尽管它沿袭了一个男人、两个女人的结构模式。带给人们别样心境和感受的,并不完全是因为这出戏清新自然的舞台风格和主演邵志庆朴实淳厚的表演技巧,而是因为它刻骨铭心地揭示了一种至善至美的人生境界,提供了一种关
戏在三个人之间展开,民国时期,一个18岁的姑娘身揣酿酒绝技,来到黔北的枫林渡,寻找自己的身世之谜,寻找母亲那一代人之间的恩怨情仇。这个充满张力的寻找故事,以及处在这个故事框架中几个人物的情感历程,深深地打动了我们,让我们为之柔肠寸断,让我们不由得不去思索人与人之间那种相互体谅的可贵。因为宽容与善良,是人类亘古以来一直在孜孜以求的人文理想。
月妹来到枫林渡口的隐秘意图,构成了这部作品基本的叙事悬念和动力,但是这一悬念的展开过程,却显示了创作者对于精神层面和心理世界开掘的深度。月妹的善良,是通过化仇恨为宽让的情感转化过程实现的:18年前,她和出身卑贱的母亲被赶出枫林渡,她要为母亲讨回名分和公道。是后母刘荷荷的善良唤回了她的善良天性,尤其是当她得知18年前母女俩走投无路时,是刘荷荷偷偷赠金才使她们渡过难关,这打开了月妹心灵深处记忆仓库的大门,唤醒了由母亲传递给她的对于生活的感激与感动,引发了她对自己情感世界的诘问、反省和重新梳理。是这一发现,消除了月妹与刘荷荷精神通道上的障碍与磕绊,营造了月妹超脱于利害之惑和功利之思的澄明心境,从而带给人们心灵和风细雨般的浸润和洗礼。
善待别人,善待那些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换句话说,在自己受到伤害时,却将宽容体谅留给对方,这是剧作者赋予刘荷荷这一形象独具的人文理想和审美内涵。这一理想和内涵使她与赵五娘、秦香莲等太多的传统舞台女性形象有了区别,也使剧作的立意发生了某种程度的变化。不同于以前戏曲史上这类题材对“痴心女子负情汉”的主题的沿袭,也没有流于那种将婚姻进行到底的劝世说教,更没有重复“一夫二妻”大团圆的传统结局,这个人物使这部剧作明显地拥有一个更为独特的立意。刘荷荷与人为善、以德报怨,她忍受着丈夫的冷漠,努力支撑着林家酒坊,还赠金情敌――与丈夫私通的丫环,她不忍心看着母女俩走投无路。在刘荷荷的这种善良的举止面前,人们已丝毫感觉不到伦理教义的庄严,人性中的怜悯之情和向善之心以清茶般的淡雅,溢出了传统门窗,而充盈于作品构筑的精神殿堂。
在两个女性照人光彩的映衬之下,男主人公林玉儒似乎显得较为逊色,但也有独特之处。他只是以自己个体化的方式悄然反抗着包办婚姻:迁怒于妻子刘荷荷,一方面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的努力所带来的一切物质财富,一方面又漠视她的存在。直到18年后,他的女儿月妹找了来,使得他发现了妻子的善良心性。在这种善良的感召之下,敌意被消解,良知被唤醒,耿耿于怀的记恨化作了歉疚与感激。或许这三个人物的行为走向和团圆结局似乎还留有一些概念化的痕迹,但《月照枫林渡》毕竟以它对人类善良天性的张扬和呼唤,以及对人们精神生活的建设性参与,在当今剧坛显示了它的独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