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苏州市阔家头巷,行人寥寥。巷口是2002年重建的苏州昆剧传习所,往东走不足200步,就是被联合国认定为世界文化遗产的网师园。走进阔家头巷的众多中外游客,往往奔网师园而来,并不明白一旁昆剧传习所的真正意义所在。
每逢星期二、六上午,顾笃璜都会准时出现在昆剧传习所。作为现任所长,他接待慕名
“上世纪五十年代初,在苏州每演昆剧,总会有300多位老观众预购戏票。到乡镇尤其在当时被我们戏称为‘苏昆农村根据地’的宜兴一带,每到一地大约演七天,总是先演六天苏剧,最后一天演日夜两场昆剧,最后两场昆剧往往是观众挤得水泄不通。但自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由于电视普及以及海外传来的流行艺术的冲击,戏曲突然大受冷落。”坐在传习所的八仙桌旁,顾笃璜坦然地告诉记者,“我们不可能也不需要使昆剧恢复到它鼎盛时期的局面。昆剧由于它的高品位而与社会有不能融合之处,这恰恰是昆剧的优质因素,而不是昆剧的缺陷。昆剧观众少,并不影响昆剧的价值。昆剧的服务对象只能是能够领略昆剧之美,懂得昆剧价值的昆剧知音和研究者,主要集中在知识分子群体。所以我们从现在开始,要抓紧培育这个群体,使之成为昆剧的肥沃‘土壤’。”
令顾笃璜印象深刻的,是1998年他应邀在台湾女子中学及研究生班做的6场昆剧讲座。海报吸引来了大批学生,讲座时,连阶梯教室的过道上都坐满了人。讲座一结束,学生们就呼啦啦上来将他团团围住,争着让他签名,“我也当了一回明星”,顾笃璜幽默地笑了。台湾的年轻人如此喜欢昆曲这类传统文化,这是他意想不到的。
通过对台湾民间的调研,他发现,台湾之所以有大批昆曲忠实观众,自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开始的昆曲普及及推广工作起了很大作用。台湾的一些中小学校,老师自己就是昆曲曲友,台湾的学校课本中,就收录有昆曲剧本,因此,许多台湾人从学校起就受到了良好的昆曲知识教育。虽然台湾当时没有专业昆曲剧团,但他们经常可以欣赏到大陆剧团的昆曲演出,进而成长为昆曲艺术的忠实追随者。
“过去,在苏州,学昆剧受到家庭的鼓励,因为学昆剧可以长知识、长学问,可以陶冶情操。学一点生、旦身段也能让人的行为举止更加风雅。所以唱曲之风极盛,穿行于大街小巷,常能听到笛声悠扬。”顾笃璜回忆,“今天,为了使孩子自幼受到艺术熏陶,家长只让孩子去学钢琴、小提琴、芭蕾舞。其实对于中国的孩子来说,接受中华传统文化的熏陶更有意义。我们可以结合社区活动、学校的文体课以及课外的美育、素质教育推行起来。苏州的大儒小学,昆山的玉山小学,上海的武夷中学,都长期坚持‘小昆班’教学,并取得了成绩。现在这个‘面’应该继续扩大。”
令顾笃璜欣慰的是,尽管目前昆剧观众总数上升缓慢,但年轻人的比例已占50%。青春版《牡丹亭》在苏州大学进行“全国著名高校行”首演时,学生们早早地等候在存菊堂门口。“这说明了真正高水准的艺术最终是能够吸引观众的。社会上评价昆剧是‘墙内开花墙外香’,其实在我们这里,像台湾以及海外那样观众喜爱乃至追随昆曲的时期即将到来,现在已经可以明显感觉到了。我常号召,苏州的公务员、教师和学生们,都应该去看一次昆剧。你可以不喜欢昆剧,但你不可以不知道。”谈及此处,顾笃璜那双清澈而真诚的眸子,熠熠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