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圣陶(1894―1988)
叶圣陶一生做编辑的时间超过60年。尽管世人知晓他多因他的作家名声,但他却多次
说:“作家不是我的职业。”“如果有人问起我的职业,我就告诉他:第一是编辑,第二是教员。”在开明书店成立20周年的时候,时任开明编辑所所长的叶圣陶曾赋诗一首,第一次对“开明风”和“开明人”作了文字阐发。诗中说:开明夙有风,思不出其位;朴实而无华,求进勿欲锐;唯愿文教敷,遑顾心力瘁?堂堂开明人,俯仰两无愧。40年后的1986年,在开明书店60周年纪念会上,叶圣陶再一次阐发了开明书店的精神内涵,其中一条便是“决不肯辜负读者”――决不为追求经济效益而不顾社会效益。不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这都是出版界应该弘扬的主旋律。
叶圣陶(1894―1988),名绍钧,江苏苏州人。叶圣陶和章锡琛一样,都是从商务印书馆出来的人。叶圣陶进商务的时间是1923年,比章锡琛进商务的时间要晚好几年。叶在商务做了8年的国文部编辑,编辑小学国语课本、中学国文课本,还有学生国学丛书,其间一度顶替因故出国的郑振铎主编了2年共24期的《小说月报》。郑回来后,叶圣陶又主编过一段时间的《妇女杂志》,这已是在章锡琛离开商务以后的事了。1930年底,叶圣陶从商务跳槽到开明书店。据他本人说,他之离开商务,是因为章锡琛和夏?尊“要他去帮忙”,看到开明“干得不错”,“才参加进去”,并非与商务当局交恶。这跟章锡琛离开商务不太一样。章是因自办出版不容于商务馆规被辞退,叶圣陶则是主动辞职。他后来写过一篇《我和商务印书馆》的文章,对商务在出版文化上的贡献多有褒扬,对他8年的商务编辑生活也心存感谢,以为这8年,既对他的文学创作有所助益,也学到了“有关编辑工作的责任感以及若干必不可少的知识和技能”。
若从个人收入的角度来说,叶圣陶在开明的薪俸反而不及商务。叶圣陶宁可减薪接受开明的招邀,一方面,章锡琛、夏?尊和他都是相互熟知、气味相投的朋友,当初开明成立时,他还是热心的赞助人之一,如今朋友们开辟的事业“干得不错”,需要他相助,以他的性情,焉能有坐而不顾之理。更为重要的,夏?尊他们在开明书店所从事的出版事业,呈现出来的出版个性,表露出来的出版品格,和投射出来的教育理想,与他内心的价值观念更为相投。对于一个怀抱理想,心系事业的知识分子来说,虽然薪水少一些,似乎也就不必太在意了。
1946年叶圣陶题开明书店20周年纪念碑辞
上世纪30年代初的叶圣陶,已是一个誉满海内的知名作家,又是一个素有经验的资深编辑。他的加盟开明,对开明的出版力量无疑是一个很大提升。对于叶圣陶本人来说,因为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做教育出版事业,在开明的20多年时间里,他身心愉快,干劲十足,编辑成绩骄人。抗战之前,他主要编《中学生》杂志,也参与其他书刊的编辑。他和朋友们编了好几部国文读本,还独自编写了一部小学国语课本。他是《新少年》半月刊的创办人;《月报》创刊,他担任文艺栏的主编。还在业余,编了一部《十三经索引》。抗日战争爆发后,开明和在上海的许多出版机构一样,受到很大损失,暂时处于停顿状态。他离开了开明,携家进入四川。《中学生》在桂林复刊,他挂上了主编的名义,可是人在乐山,无法参加实际工作,那时他感到很寂寞,因为离开了日夕相处的老朋友,也由于放下了编辑工作。1942年,开明书店在成都设立编辑部办事处。他回到开明,主持办事处的工作,除继续担任《中学生》主编外,还在1945年创刊了《开明少年》,并担任主编。抗战胜利后回到上海,开明大体上恢复了原来的规模。1946年夏?尊故去以后,叶圣陶接任开明编辑所所长,负责终审《中学生》、《开明少年》、《国文月刊》的稿件,书稿也大多归他最后审读。另外,他还和朋友们一同编了《开明新编国文读本[甲种]》、《开明新编国文读本[乙种]》、《开明新编高级国文读本》、《开明文言读本》等好几套国文课本。
叶圣陶一生做编辑的时间超过60年,对于编辑这样一份“为他人作嫁衣”的工作,他由衷地感到自豪。尽管世人知晓他多因他的作家名声,但他却多次说:“作家不是我的职业。”“如果有人问起我的职业,我就告诉他:第一是编辑,第二是教员。”只有对编辑工作十分热爱,对出版价值有深刻体认的人,才能发出这样的肺腑之言。叶圣陶的这样一种价值取向和情感寄托,也是开明人共同的、集体性的信念和精神。如果说,“开明风”的形成,夏?尊是基调的奠定者,叶圣陶则通过他实践中的彻底贯彻,和理论上的准确概括,堪称“开明风”的代表人物。在开明书店成立20周年的时候,时任开明编辑所所长的叶圣陶曾赋诗一首,第一次对“开明风”和“开明人”作了文字阐发。诗云:“书林张一军,及今二十岁;欣兹初度辰,缕金联同辈。开明夙有风,思不出其位;朴实而无华,求进勿欲锐;唯愿文教敷,遑顾心力瘁?此风永发扬,厥绩宜炳蔚。以是交勉焉,各致功一篑。堂堂开明人,俯仰两无愧。”全诗精神昂扬,砥砺正气,目标明确,道出了开明同仁共同的心声,因而得到全体同仁的签名,并立铸于铜牌之上。40年后的1986年,在开明书店60周年纪念会上,叶圣陶的讲话再一次阐发了开明书店的精神内涵,概括为两个重要方面:第一,开明人做的出版工作,其实就是教师的工作,在待人接物上跟老师一样以身作则,以诚恳平等的态度对待读者,给他们必要的条件,让他们成长为有益于社会的人;第二,开明的编辑出版工作,有所为又有所不为,所谓有所为,就是出书出刊在兼顾经济效益的情况下,一定要考虑到如何有益于读者;所谓有所不为,就是明知对读者没有好处甚至有害的东西,即便有经济效益也一定不出。决不为了追求经济效益而不顾社会效益,决不肯辜负读者。叶圣陶所概括的这两条掷地有声的出版原则,不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都是出版界应该弘扬的主旋律。
叶圣陶著《稻草人》初版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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