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朋友问我最近在干什么?我答:“为光明日报写文章,有感于贪官猛于癌。”
贪官现在已是声名狼藉,臭不可闻。贪官与癌症风马牛不相及,两者之间能有什么干系?若不是生拉硬扯,牵强附会,怕不是你自己和癌症有什么瓜葛吧?
一、我自己的抗癌亲历
是的,在
但是今天,我已经是一个彻底击败了癌魔的胜利者,是一个100%的健康人。我现在站出来把贪官和癌魔扯在一起,是为了挽救千千万万至今还在生死线上挣扎的癌症病人。
我在一个国有特大型企业担任中层领导职务,2003年体检时突然被查出患有脑癌,当时绝大多数人都认为我死定了。有位上级找我说,咱们都是唯物论者,现在你倒下了,可是你负责的工作不能停,请你推荐一名同志做你的副手,你“走了”以后接替你主持工作。我嘴上说,是应该配备一个副职,我推荐某某同志;心里却在想:莫非你们以为我还真会就此撒手人寰?想着想着,嘴上就说出来了:“你放心,我的休假从没使用过,这回请个假,到医院做完手术,歇几天就回来上班。这一摊子工作还是归我管,什么事也耽误不了!”
观念决定思路,思路决定出路。想好了我不死,还要活着回来继续工作,我就想方设法寻找不死的办法,我便不会死。这就是我后来在文章里说过的“命运就是你所相信的东西。你相信什么,就会去争取什么,你去争取了,就会得到它。”
我问自己:癌症为什么多年来被称为“不治之症”?一般是按如下逻辑推理的:“因为过去没有真正有效的根治方法。”现在大敌当前,你要想不死,就必须找到有效的战术和兵器。克敌制胜的出路在哪里?往回看肯定没有,只能向前看,只能出现在日新月异的科技进步、医学创新里。于是,我就去向医生讨教。又运用信息时代网络的巨大优势,上网查找最新、最前沿的抗癌疗法,不断与医生沟通交流,强烈要求用我作创新尝试。几经周折,天随了人愿。
做完手术,歇了几天,还在化疗期间,我就回来上了班。不仅原来管的事情我还都管着,还给自己另外加了一桩苦差事:一边忍受着化疗带来的晕眩呕吐,一边就在计算机键盘上日夜兼程地干起来――我要把自己战胜癌症的亲历告诉天下所有需要的人,告诉天下所有不愿意被癌症夺去生命的人,告诉他们奇迹是如何创造的。耳边忍受着妻子喋喋不休的怨劝,文字在显示屏上溪水一样蹦跳着奔涌而出,题目叫做《地狱入口的记忆》,45000字,初稿一个月,修改几个月,终于大功告成。
拙作在《北京文学》2006年第2期面世,几乎与此同时,《北京青年报》、《南方日报》、《深圳晚报》、山东人民广播电台开始连载、连播,《新华文摘》2006年第7期也作了转载,还进入了《2006年中国报告文学精选》一书,在“中国当代文学最新作品排行榜”排名第三。在我手术中尝试使用的所谓“试验性”的抗癌新技术“光动力示踪与治疗”,引起了众多医生、患者及家属们的广泛关注。许多朋友来信来电,称赞我“勇敢”,说我是“和平年代的英雄”。其实我心里明镜一般:我这些事和“英雄”不沾边儿,因为医生给我使用的“光动力示踪和治疗”技术,并无风险,实际上是稳操胜券的。
二、人类彻底战胜癌症的总攻号角已经吹响
我是一个做事十分严谨的人,属于“冷静理智,洞若观火,多谋寡断,魄力不足”的那一种。我力请医生在我的头部使用这种国内还使用不多的先进技术,事先经过了充分的调研和分析。
我在手术前后上网查阅了大量关于“光动力示踪和治疗”的资料,仔细观察了欧美许多病例治疗前后的彩色图片。有关研究表明,白种人患皮肤癌的几率比我们黄种人高许多倍,我看到数例白种人面颊、手臂、脊背上生皮肤癌的照片,好端端的肌体上长出溃烂得如同烂菜花一般、馒头大小、纵横开裂的癌肿,看起来丑陋无比,令人作呕。若采用过去常规的手术方法剜除,先不说能否根治,至少会留下巨大的疤痕。而采用“光动力治疗”,经过两三次激光照射以后,病人恢复两个月、三个月、半年,随时光推移病灶逐渐萎缩,待彻底痊愈后居然连一点小小的疤痕都没有,一切完好如初,肤若凝脂!
我国著名相声演员李文华因喉癌手术后失声,不能再登台演出的事近乎妇孺皆知。而我2003年手术以前上网查找抗癌病例时看到,广州有一位年近六旬即将退休的黄老师,打算退休之后继续发挥余热,有一所职工大学决定聘他前往任教。不料这时他被诊断为喉癌,肿瘤长在声带附近,如果不做手术,发展下去性命堪忧,但是只要一动手术刀,他的声带就会和相声演员李文华一样不能正常发声了。他当了一辈子教师,不能正常发声,且莫说讲课,以后的岁月如何打发呢?广州南方医院的医生对他进行了“光动力治疗”的尝试――我在网上看到了患者咽喉癌肿在治疗前和激光照射后一周、两周、两个月、三个月至彻底痊愈后的彩色照片,咽喉里面的癌肿非常明显地一步步萎缩、消失了。消灭了肿瘤,而他的咽喉和声带没有受到任何触动,他讲话的功能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从而逃避了李文华遭遇的那种厄运。如果依靠传统的手术方法,这种效果是绝对得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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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为我掌握了种种关于“光动力示踪和治疗”的可靠信息,我才会在手术前坚持提出必须使用“导航”与“光动力示踪和治疗”两种先进科技手段给我进行名为“试验性”而实际上十拿九稳的手术,我才相信唐铠医生跟我说的:“光动力示踪和治疗”的效果真是令人震惊!出院以后继续研究,我仍对手术的效果坚信不疑,所以我才在拙作《地狱入口的记忆》里写下“三至五年足够现代肿瘤治疗学取得更为重大的发展。有人说,光动力疗法治疗肿瘤的价值可以比拟为上世纪20年代发明青霉素治疗大叶性肺炎。这还仅仅是诸多克敌制胜的最新疗法中的一种。人类彻底战胜癌症的总攻号角已经吹响……”这样的句子。
不过,癌症真的就像你蒋亢祖说的,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开始被攻克了?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我的一个亲戚告诉我,有一天他收听广播电台的“健康之友”节目:家住X区X街X楼X单元X号的老年患者X大妈正给电台里做嘉宾主持的医生打电话,说“X主任呀,我服了您的药,身体越来越棒,脸色红扑扑的,人像年轻了十几岁,久治不愈的症状完全消失啦!我们全家人都对您表示衷心的感谢……”我这亲戚一听,不对呀?这地址就是他家隔壁单元,那个X大妈一直病歪歪的,面若土灰,半年前就已经去世啦!你蒋亢祖该不也是谁花钱雇的托儿,在这儿“忽悠”人吧?于是便有读者来信给《北京文学》杂志提问:“我是安徽合肥一位身患重病的读者,因疾病缠身一直很悲观。读了贵刊2006年第2期蒋亢祖的报告文学《地狱入口的记忆》,深为作者坦然面对病魔并与之抗争的精神所感动,我由此也树立起战胜疾病的信心。我想知道蒋亢祖同志现在的身体状况如何?是什么力量和原因促使他拿起笔来写作这篇报告文学的?”
于是我在《北京文学》2006年第5期扉页的“热线”坦然答曰:“谢谢您对我的关心,也祝愿您尽早康复。我的身体甚好,出院两个月,我就坚持8小时上班了。我的工作需要经常出差给记者、通讯员讲课。出院两年多,我徒步登过庐山、延安宝塔山、张家界、泰山;为学员授课可以连续讲话三四个小时。生命珍贵无比。我是一个新闻编辑兼业余作家――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在地狱入口与死神对话,理应比别人感悟更多。这些感悟和亲历可以帮助病友珍爱生命,树立信心。为了鼓舞千千万万与我同病相怜的朋友,促使我在化疗期间克服困难,创作并修改完成了这篇报告文学。”
三、贪官猛于癌,必欲除之
我的手术成功以后,本以为这样一种救人性命、造福社会的创新疗法会很快推广开来。借一次到北京天坛医院复查的机会,我问唐铠医生关于“光动力示踪和治疗”的开展情况。唐铠医生介绍说:“您出院以后,有条件的患者都强烈要求使用这种疗法,我们也做了几例,包括高度恶性的胶质母细胞瘤,效果都很好。但是后来停下来不做了。一是价格比较昂贵,二是在国家药监局(SFDA)一直审批不下来。”我想:价格昂贵也要具体分析,说来,常规手术(3.5万元)之后,额外又增加“光动力示踪和治疗”的2万元,是让有些病人承受不起;但是省下这2万元,待两年以后复发再来“二进宫”,不是更得不偿失吗?至于在SFDA那里审批不下来,大概是衙门大了茬口多,难免办事拖拉效率低吧!
但问题远没有这样简单。我一次又一次地接到天南地北的患者亲属给我打来的电话,多少次说着说着对方便哽噎无语,泣不成声。他们说,我们带着病人千辛万苦到了北京,也见过天坛医院神经外科的张主任,可医院就是不给我们做“光动力示踪和治疗”。蒋老师您帮帮我们吧!您跟张懋植主任和唐铠大夫是朋友,您的文章又有那么大的社会影响,您出面帮助说说行不行?
我回答说,我出面说也不顶事。因为这不是情面问题,而是法律问题呀。“光动力示踪和治疗”在国家药监局一直没审批下来,天坛医院的医生已经冒着没有国家药监局批号的风险做过多例手术了,现在医患矛盾这样尖锐,一旦手术中发生什么意外,患者只要到法院诉天坛医院违规使用没有国家药监局批号的器械和药品做手术,手术的责任人就得进牢房,我不能把法律的绞索套在挽救过我生命的医生脖颈上!
但同时让我颇为不解的是,我的手术成功已经3年有余,又有如此大的社会反响;用3年多时间,在SFDA审批这样一种先进的有效抗癌器械和药品,还办不下来吗?由此可见,这事绝不是简单的时间问题。
后来,我的疑问是在阅读朱晓军同志的报告文学《天使在作战》(见《北京文学》2006年第6期、《2006年中国报告文学精选》)时找到答案的:原来,SFDA的贪官们审批一种医疗器械和药品能否通过的准绳,不是看能否有效地救死扶伤,造福患者,而是看能否从中捞取大笔的钱财!
看看,始终代表中国最广大人民根本利益的共产党的权柄,一度落到了什么人的手里!SFDA的贪官们难道还不是助癌为虐的“癌肿”吗?
幸好2005年伊始,国家药监局发生了强烈地震:中纪委派遣工作组进驻SFDA,医疗器械司司长郝和平涉嫌受贿案发;与之相关联的SFDA药品注册司司长曹文庄等多名官员也因涉嫌经济犯罪,被北京市西城区检察机关刑事拘留,移交司法起诉。我心里真兴奋啊,同时期盼着,这回,“光动力示踪和治疗”该能批下来了吧?
可是等啊等啊,国家药监局助癌为虐的“癌肿”们被切除一年多了,但SFDA为什么依然迟迟不作为?“光动力示踪和治疗”为什么还是不能通过SFDA的注册审批?我受无数脑癌患者亲属的泣血之托,再也等不下去了,不能不操笔为文,提出质询!
可是,我这锋芒毕露的文字,拿到哪里面世,才能产生预期的影响呢?我想起人民文学出版社编辑刘小沁、医生出身的专栏作家罗点点,他们几位热心社会公益事业人士主办了一个“选择与尊严”的社会公益网站。当年我记述自己抗癌亲历的文章发表后,刘小沁给我打来过一个电话,动员我加入他们网站的博客。现在是网络时代,SFDA的贪官们,就在网上过招吧!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看看世界上究竟谁怕谁!
正当我在计算机前满怀激愤地要把这篇为民请命的博客发布上网、并同时发送中纪委驻国家药监局工作组的一刻,收音机里传来了一个消息:国家药监局原局长郑筱萸于2006年12月28日被中纪委“双规”。
桌上的电话铃响了起来。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是谁有急事这时候还来电话?我拿起话筒,听到唐铠医生说:“蒋大哥,告诉您一个欣慰的消息,‘光动力示踪和治疗’终于通过SFDA的审批了。”
于是,我匆匆删去文章原先言词激烈的结尾,在计算机键盘上敲出下面两句真诚的话语:“感谢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驻国家药监局工作组,你们不仅铲除了曾被贪官们盘踞已久的SFDA里面的癌魔,而且给无数在苦难中挣扎的癌症患者们带来了重生的希望。”
但是我还是有所忧虑:腐败就像癌细胞。如同每个人肌体内都有癌基因,每个权力机关、企事业单位,也都有滋生腐败的土壤。关乎国计民生的问题千头万绪,不尽快建立一种完善的体制和有效的约束机制,难道都等着发展成重灾区,再由中纪委派遣工作组来解决吗?
本文即将公开发表时又传来了最新消息:新华网北京1月24日电:“国务院总理温家宝24日主持召开国务院常务会议,听取监察部关于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原局长郑筱萸严重违纪违法案件调查情况汇报,对进一步查处案件提出了明确要求,对加强食品药品监管和政府廉政建设作出了部署。”
好啊!贪官猛于癌,必欲除之,越早越好!
2007.1.28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