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位家境贫寒、只能依靠低保金和勤工俭学完成学业的普通大学生生命骤然停止的时候(见本报3月23日报道《大学生刘旭勇救落水儿童光荣牺牲》),是什么力量让养育了他的珠江三角洲大地为之震撼?是什么原因让许多人自发地加入各种吊唁他和慰问他亲人的活动,甚至在他的遗像前久久徘徊?
湖水中的“
雕像”
“刘――旭――,你回来呀――”“大哥哥――你在哪里――”
一句句深情的呼唤回荡在南国海滨与高山峡谷之间。一声声啼血的呐喊穿透了千山万水。2月15日黄昏,位于珠海城区中心的板障山东侧山脉上,寻找救人英雄的人越聚越多。家属、警察、教师、学生、记者以及自发参与寻找的珠海市民,无不神色凝重而脚步匆匆地赶往出事地点。
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珠江晚报女记者刘洁回忆说:得知刘旭失踪的消息后,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心头,通过照片对照,证实获救孩子所说的“救人大哥哥”就是刘旭,但在出事现场人们一时没有找到刘旭的踪影,大家都在祈愿刘旭的平安。伴随着空山碧水间一轮又一轮的搜寻,人们最后在一处地势险要的水潭边见到了一双白色拖鞋,那是刘旭纵身入水救人时留下的遗物,不久又十分惊讶地发现了浸泡在两米多深湖水中的人影。“那是刘旭!”随着刘旭亲人的一声惊叫,霎时间天塌地陷,时间凝固了,情感决堤了,在场的每个人都禁不住热泪盈眶,心如刀割,绝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刘旭生命的最后定格注定成了人们心中一尊永不磨灭的英雄雕像:一米七的瘦高个头就那么僵硬地、一动不动地半蹲在清澈如镜的碧波中,倒映在湖面上的蓝天白云辉映着刘旭那一身淡雅活泼的学生装,幽蓝而平静的湖水包裹着他那英俊的青春脸庞,一双挺拔有力的手依然向上托举着,他高举起的分明是英勇献身时的全部信念!落水男孩就是在这样一双挺举的手上脱离危险的。在咫尺之遥的悬崖峭壁与湖畔沙石上,一道道深深浅浅的指印抓痕依稀可见,救生艇打捞出刘旭遗体的那一刻,所有目击者的心都碎了。
生活中的“好汉”
记者多次走进刘家那间狭窄阴暗的“寒舍”,难以转身的小客厅挤满了铁架床、餐桌和什物,这里不仅是刘旭平时的卧室兼书房,还是他和奶奶、爸爸、阿姨、姐姐一起吃饭与看电视的地方。其特别之处是那间电脑室,那是刘旭在上初中时得到父母的批准,将不足两平方米的厕所改造而成的,一张破旧的小木桌上放着一台早已淘汰的电脑,拆卸得七零八落的主机和散落的电脑工具书,仿佛还留有刘旭的体温。
“刘旭经常把自己关在这间小屋里,不是拆装电脑,就是埋头读书,一呆就是一天,常常忘了吃饭睡觉。”痛失爱子的下岗工人黄建兰、刘仁信对记者说:儿子考上大学时曾向他们承诺,将来一定凭借软件技术给全家买上一套宽敞漂亮的房子。
“邻居们都夸刘旭是条好汉,在他眼里好像从来没有对付不了的难事。”刘旭奶奶任启霞老人告诉记者,前些年他爸爸身体不好,连续几个月找不到临时工干,眼看生活难以为继,刘旭就将同学们每天吃剩下的早餐收集起来,打包送来家一起吃。双休日时,刘旭揽到的一份油漆门窗活,父子俩起早贪黑干上两天,挣回了一百多块钱。
刘旭似乎天生就是个处处要去关心、照顾别人的孩子。有一次包饺子,王世清阿姨先给刘旭盛上一大碗,刘旭马上追问,阿姨你给我盛这么多,奶奶、爸爸,你,还有姐姐有没有?直到他证实人人都有一大碗时才接过饺子。刘仁信年前买了一只肥鸡,香喷喷地端上餐桌后,儿子只顾埋头吃饭,就是不往上碰筷子。老刘急了,夹上一只大鸡腿就往儿子嘴里塞,儿子扭头推让,脾气暴躁的爸爸一摔筷子,抬脚就要冲儿子踢过去,刘旭这才驯服地接过鸡腿。
校园里的“王子”
生活的艰辛和家庭的困境不仅没有在刘旭身上留下任何自卑、哀怨的痕迹,相反,却造就了刘旭身上特有的英雄情结。
广东工程职业技术学院计算机信息系班主任桂爱民老师回忆说,刘旭一来到学校,就报名参加了学院的“青年自愿者义工队”和“红十字会”。学校上学期组织献血活动时,刘旭刚刚做完手术,校医得知刘旭也报了名,赶紧来劝阻他,可他说,这样的义举说什么也不能落下他刘旭。刘旭平时忙于学习和摆弄他的电脑软件,因而没有能安排出必要的运动时间,但每当班级组织拔河比赛时,他却雄心勃勃地报名参与。上学期开学报到时,刘旭用自己打工挣的钱和母亲的资助,一下交齐了全年学费。在他看来,能不拖欠学费就尽量不拖欠,自己的生活费以后再通过勤工俭学解决。当他了解到学院勤工助学岗位有限,不能满足贫困生需求时,便主动撤回了自己的申请。他说自己有校外打工经验,做过兼职,联系校外打工比别人更有把握。
在清理刘旭的遗物时,人们发现他的校服衣袖上写有“KING”四个英文字母。刘旭的高中同学何远义回忆说,有一次班级对四川奉节县一所农村学校捐款,多数同学捐了3元、5元,而平时连班级组织旅游都没有钱参加的刘旭却毅然捐出了10元。刘旭上高中时还经常骑单车到同学家去帮助修理电脑、洗衣机、电冰箱等电器,几乎随请随到。于是,大家送了他一个“KING”(王子)的外号。
其实,在网络游戏及其虚拟世界里,同学们才领略到这个电脑高手真正的“英雄王子”气派。在短短一个学期的大一生活中,当别的同学利用业余时间给自己过个网络游戏瘾时,刘旭却悄悄地参与了珠海一家运输公司的软件开发工程。当他用自己的“工资”第一次买回零食,慷慨地送给同学们品尝时,便把那种久藏于胸的“KING”形象深刻地留在他的同学们心中。
“我们的英雄王子,您一路走好!”在吊唁刘旭的网站上,无数同龄人在呼唤着他们的时代英雄,在用心聆听一个“贫寒学子”如何用纯洁的爱心和崇高的品德谱写的生命之歌!共青团珠海市委和广东工程职业技术学院委员会日前追授刘旭“优秀共青团员”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