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包围我们的信息、知识、研究文献、各样的传媒早已遮蔽了人文学的本质,把我们引领到理解人文学的歧路上,让我们专注于知识本身从而使我们只活在文字里,不活在自己的行为中,不在自己之中。美国学者理查德・加
这种结构方式意义重大。如果借用马丁・布伯的观点,人文学不是对它,而是对你的召唤。随着现代化的兴起,科学技术的递进,传媒系统的兴盛和嬗变,其直接后果是现代人在物质生产能力提高的同时却越来越受制于林林总总的制度和环境,从而在精神上逐步丧失其主体性和自发性而蜕变为社会机器的一个部件、一件产品,一个数字符号、一个“物”。对于现代人的物化生存,海明威在《永别了,武器》中曾有过经典描述。当然,这种现象也并不为现代社会所独有,古人曾言“物物而不物于物”以明志。只是现代社会的发展使这种现象变得益发普遍,并且人为物役的程度也越来越深。而《艺术:让人成为人》的作者所召唤的,不是社会对于“你”的身份的界说,不是抽象的知识,不是在冰冷的逻辑中上下穿连的文字,而是在日常生活中的实践,我们呼吸的空气。由此而言,如果“你”没有在自己的行为显露出人文学的痕迹,那么即便“你”可以将人文学的知识烂熟于心,你也会离人文学越来越远,此即抽象的理只有落在了嵌置于此时此景的行为中才成为恒理,苏格拉底所谓真正的“知”,脱离了“信”和“行”的人文学是“关于人文学的已经死去的知识”,而真正的对于人文学的求索将永远伴随着矛盾、自保、疑虑、恐惧、挣扎和自否;更为重要的是,这些矛盾、自保、疑虑、恐惧、挣扎和自否才是人文学活生生的组成部分。最后,对于“你”的召唤彰明召唤者和“你”之间无经由他物作媒,而敦促“你”和召唤者发生“直接的、没有中间人的联系”(布罗茨基语)。
由此而言,加纳罗和阿特休勒通过《人文学和你》所弘扬的人文艺术乃是对“知行合一”的理想的眷顾。此种议论在今日的环境中尤为重要,因为今天的人们都把人文学当作脱离了自己生命的知识来学习。当人以如此态度走进人文学时,他恰恰是在远离人文学。因此,人文学不是学问,不是“卡夫卡化了的卡夫卡”(昆德拉语),真正懂人文学不是既知道音乐,还知道话剧美术文学电影电视。单纯的知识只能是谈资,是学究气的展示,只有我们将自己的行为和生命融入其中,跟它们发生动态的关系,而不是机械地记住它们时,我们才会懂得人文学是什么,才会知道人文学并非跟从事人文学的人有关,而是跟我们每一个人,跟我们所有人有关。惟其如此,我们才会知道权利、尊严、自由、人格以及爱不是空洞而快乐的煽情字词,它们甚而提示的倒是为理想而承受的负担和苦难。
当然,还有喜悦和从容。
《艺术:让人成为人》[美]理查德・加纳罗、特尔玛・阿特休勒著舒予译北京大学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