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铆足了劲儿,要在纪念话剧百年诞辰的庆典上抖搂自己一个世纪的积累似的,这次参加展演的31台剧目,几乎个个都展示出了不同寻常的水平和风采。它们出入于时代洪流的庙堂,往来于人文精神的家园,流连于审美情趣的田地,完成着中国话剧群体高歌向前的进取身姿。其艺术成就,我觉得无论怎样肯定都是不过分的。撷
首先是张扬了社会承担精神。在一些艺术门类对时代渐次“失语”而退居“边缘化”状态之时,中国话剧始终坚守着艺术通往思想、历史、道德、人生、终极意义和理性价值的路径,坚守着担当社会良知的责任,坚守着自身与现实同一脉搏、同一步伐的身份建构。《黄土谣》通过支部书记宋老秋一家的“还债计划”,从对自身角色高度认知的角度,重新梳理了共产党和老百姓之间的关系,弘扬了一种对人民负责的精神。《我在天堂等你》借一群进藏女兵的故事,让我们体验到了那种具有永恒价值的有信仰的人生境界。《矸子山上的男人女人》使人们心目中已经模糊了的工人形象变得清晰起来。《郭双印连他乡党》、《农民》、《棋盘岭传》等作品,打动人的不是人物独特的个性,而是将郭双印、牛添财、板凳爹等人的个人感情融入到农民这一“类”,或者说这一社会阶层庞大的情感范畴中去的那种力量,以及代他们立身、立言、立心的那种诚实。《红星照耀中国》、《望天吼》、《农机站长》、《9路汽车》、《铁人轶事》、《沦陷》、《张之洞》、《穿越巅峰》、《苍天有泪》、《天堂向左,深渊往右》,《牛玉儒》、《荒原与人》、《钟声远去》……仅从这些剧目的名字中,人们就不难联想到它们与现实的关系,也不难触摸到创作者融化于其中的体温和心跳。
当代审美品质的提升,也是这批作品的一大特点。当代审美的历史趋向,无疑是艺术思想的全面解放。因而,打破凝固的思维定势,不因袭旧有规范,在艺术视角和表现手段上开拓新的路径,显示自由的创造精神,就成为这些作品的共同追求。《郭双印连他乡党》的意义,在于它摒弃了塑造英雄人物的既定模式,将一位村庄党支部书记的好人好事纳入了人物关系的框架和制约中。《马蹄声碎》、《天籁》的创作者试图重建“革命”认同意识,以期完成对于当代个体富有感召力的历史叙事。《红尘》从当代精神建构的角度,提出了话剧创作的心理命题。《秀才与刽子手》的别致,在于现代视点的贯穿。它定位于人物的共性,而非他们的个性特征。人物的五官面容被面具掩藏,没有性别、年龄、职业的区别。服装造型力求简单,以抹煞地域和文化之间的差别,从而直指人们本性中的某些东西。围绕这种文本设计,时空的模糊化处理,变形的舞台意象,木偶式的虚拟表演等等,也就都具有了超越的意义。
引发了震撼的这些作品,几乎无不“新颖”,无论是在内容还是在形式的表达上。舞台上的矸子山那巨大的体量、灰黄的颜色与煤渣般的质地,与工人们所承受的生活压力,与他们内心的那一派光明构成巨大对比(《矸子山上的男人女人》);《我在天堂等你》和《荒原与人》运用了反光板、玻璃,将人物内心深处的情感夸张地折射在舞台上;《黄土谣》中自动旋转的辘轳、水车和碾子,棋盘岭上悠来荡去的秋千,《马蹄声碎》中的转台,《农民》开幕时的那个大花被面……都让我们看到了艺术想象的无限可能性。